表面上,我是个锦衣卫,在上司手下兢兢业业,时刻防止他犯病。
背地里,我们滚在一起,互相取暖,各取所需。
师兄被全城追捕,我选择「叛变」和他刀剑相对。
即将杀死我的最后一刻,他心软了。
我却趁机把刀刺进他身体。
1
夜晚,月色清冷。
我们在相国府门外蹲守了好几天。
「巫总旗,咱们这次要抓的到底是谁?」
我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官:「这是你该问的吗?」
小官被噎了一句,脸色略显阴沉。
「你去后门守着。一旦有可疑人物,立刻向我禀告。」
「是。」
他应了一句,和其余几人匆匆地向相国府后门走去。
「个娘们居然这么嚣张!」
「嘘——你小声点!巫总旗可是李千户的人……」
议论声逐渐地远去。
我已经习惯了,眼睛依旧牢牢地盯着相国府位置。
很多人都知道我和李千户李玉白的关系「匪浅」。
我忽然看到远处隐隐约约地有个人影靠近相国府。
这个时候是宵禁,街上除了巡逻的,能走动的就只有锦衣卫。
我给身后的小官打了个手势,手摸向腰间的刀,径直地向人影走去。
「谁!出来!」
对方听到我的呵斥,立刻转身跑进小巷子。
「抓住他!」
我打了个呼哨,一马当先追了上去,其余小官拔刀紧随。
对方在巷子里慌不择路,不停地把两旁放着的杂物踢向我。
我小心地避开,快跑几步,冲向墙壁,右手撑墙,双腿一蹬,飞身一跃,跨坐其身,压制了他。
对方拼命地挣扎,力道不小。
我抽出刀抵着他脖子,用了点力:「别乱动。」
他动作一滞,只剩下剧烈的喘息。
2
李玉白坐在太师椅上,垂眼吹陨,音调厚重而悲怆。
光这么看,你或许以为他是打哪儿来的人间牡丹,美得贵气逼人。
如果这不是「诏狱」的话。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停了下来,抬眼看我。
「东西不在他身上。」
李玉白身子靠回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扶手。
男人上身赤裸,双手被锁死在刑架上,半跪着无法动弹,嘴里塞了东西,防止他咬舌自尽。
他目光如电,死死地瞪着我,神色凶狠地发出「呜呜」声。
我走去仔细地察看他手上的老茧,思索着:「边关来的……军队的人?」
叩击声停了下来。
「不错。」
「你要什么?」
「一封密函,还有一个兵符。」
我疑惑地看向他:「和蔺王有关?」
他不作声,已是默认。
他是蔺王的义子,难怪这么上心,亲自出马。
说什么有人意图行刺相国。
就那水平,能是行刺?
也就一个送信的。
边关、军队、兵符、密函,再想到最近老皇帝垂垂老矣,皇储之争愈演愈烈。
他拿起泡在盐水桶里的倒刺鞭子:「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点头。」
男人冷哼一声,别过头。
李玉白笑了一下,掂了掂鞭子:「那我们先来点开胃菜尝尝。」
下一刻,如狂风骤雨般的鞭笞声不绝于耳,一道道鞭痕均匀地染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
很快地男人痛晕过去。
李玉白放下鞭子:「东西不在身上,要么藏起来,要么是给了同党。」
他回头看我,眼睛一弯:「你不是一直想要立功的机会吗?这不来了吗?」
他又抬了抬下巴:「桌上的糕点,拿去吃吧。」
是惠杏斋的糕点。
听说买一份,得排上好几个时辰。
「别人送的。」
我一听,手立马停在半空中。
「怎么?怕有毒?」
我默默地看着他,心想你仇家多得跟什么似的,这可保不准。
他勾着唇:「骗你的,我派人买的。放心吃吧。」
3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教司坊。
「小月,惠杏斋的糕点。你来尝尝。」
小月看见我的官服,轻轻地叹了口气:「春熙,你别再做锦衣卫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已经好几天没睡了,脾气有点上来。
小月拉着我的手,柳眉轻蹙:「你眼睛都红了,你多少天没睡了?」
我随手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努力地扯着嘴角微笑:「我没事。
「你不要为了我这么糟蹋自己,锦衣卫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有当锦衣卫才有可能救你出去!」
小月低下头,眉间愁绪万分:「教司坊,是官家的妓院。你怎么赎?」
「我现在有一个立功的机会,你等我。」
李玉白说过,只要在他手下立功,就可以救小月出去。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一言不发,起身出门。
门口的刘姑姑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送我。
走到角落里,我掏出银子:「不要让人欺负她。」
她急忙伸出手接过,小鸡啄米:「巫总旗,我给你保证小月会好好的。」
我躺在屋顶,手里的酒又苦又涩,顺着喉咙下去又冰又热。
我看着月亮,想到了八年前那个改变我们人生的夜晚。
我是一个孤女,是武馆教头从路边饿死的人堆里捡回来的。
五岁前,我吃不饱、穿不暖,没力气练武,得到的是教头无尽的打骂。
有一天我给教头跑腿,闻到食物香味。
顺着香味,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狗洞,于是偷偷地爬走了进去。
就这样,我认识了善良的小月,翁闲月。
这束光照亮了我五年的人生。
可是有一天,小月家突然来了很多官兵搜查。
她神色大变,把我推去洞口:「快跑!」
我在夜色中慌忙地逃离,听到四处在议论。
小月的父亲因为私藏反党被定罪抄家,小月将被送进教司坊。
一个男人突然拦住了我,我以为是官兵,正想跑。
他却问我:「你想救你的朋友吗?」
那个男人,后来成了我的师父。
4
我拎着酒壶发呆,想着等会儿天亮了,干脆绕去见春堂买屉小笼包。
我一抬头,却瞥见远处的屋顶上有人影一闪而过。
宵禁早已开始,再想到昨天抓到的人。
同党?简直是送上门的功劳。
想到这里,我把酒壶放下,急忙跟了上去。
对方似乎发现了我的跟踪,快速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蒙着脸,夜色中只能从身形大致地猜测是个年轻男人。
他注意到我的官服,加快了步伐想要甩脱我。
跟我比速度?
我冷哼一声,也随之加快速度。
眼见和我之间的距离逐渐地缩小,他突然停下,从屋顶跃下。
我相继而至,趁这个机会,三两步近身,一拳砸向对方面门。
对方俯身闪避,下蹲来了个扫堂腿。
我腾空一跃,空中劈腿,朝天灵盖一记下劈。
男人迅速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翻身爬起,急于逃离。
我落地后,快速地逼近,右手拔刀,向他身后袭去。
男人反应机敏,矮身躲闪。
我快速地跟上,反手砍去,只削下了一片衣角。
他猛地往后一跃。
我抬手就是一个袖箭。
「朋友,这么晚了,去哪儿呢?」
对方不做回应,反手抬臂一挡,袖箭掉落,接着三两下地跳上墙壁,翻身过去。
我紧随其后,眼见他转身进了狭窄的巷子,三两下没了踪影。
我咬着嘴唇,气恼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杂物。
好几天没有休息,我的体力跟不上。
再加上这个人的实力的确不俗。
哪怕是放在锦衣卫里,也是能排上号的。
我跳上屋顶,捡起那片看似普通的黑色衣角,在月光下端详。
我嗅了嗅,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又细细地揉捏了几下。
这手感的布料,有点特别。
5
次日,我去找李玉白。
他一身绛色官服,端坐在书房里写什么。
知道我来了,他头也不抬,放下笔,把纸抖了抖:「全城张贴犯人画像,罗列罪行。」
哦,看来是有同党,想引蛇出洞。
我应了声,说道:「我昨天夜里遇到一个黑衣人。很可能就是同党。」
他抬眼,眼神锐利:「遇到?那就是没抓到。」
「让他跑了。」
李玉白冷笑一声:「是你不中用?还是对方太厉害?」
我抿唇:「的确是我技不如人。」
语毕,我拿出衣角:「这是对方的衣服。」
他斜睨我一眼。
「布料有点特别,从布料下手,也许会有线索。」
李玉白眯了眯眼,走过来拿走衣角:「这种小事给别人。你继续找密函和同党。」
我点点头,退出书房后。
我叫来几个小官,安排画像和「诏狱」的巡逻护卫。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想着夜里遇到的黑衣人。
耳边传来几声婉转的鸟叫。
窗台挂着的鸟笼里青绿色的小鸟正踱着步伐,「啾啾」地叫着。
小宝在问我要吃的。
我灵光一现,在床头的暗格中翻找出一瓶药粉,放入衣兜。
我起身给小宝添了食物,满心期待。
「小宝,能不能找到那个黑衣人,可就靠你了。」
小宝歪了歪脑袋,叫了几声又埋头啄食。
6
画像已经张贴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住在锦衣卫附近的卫所。
如果黑衣人真的是同党,就凭这些小官,很可能被人当菜砍。
对方的同党很沉得住气,一连几日,毫无动静。
我看着案头的文书,叹了口气。
每次写文书,就要了我半条命。
窗外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哨声,然后是一声大喝:「警戒——」
终于来了!
我放下笔,冲出门外。
门外小官立刻报告:「巫总旗,有人闯进来了!」
「多少人?」
「一个人。」
「还真是——不要命。」
我跑去「诏狱」,看到门口已经严防死守,弓箭手摆阵就位。
「对方进去了,各口均有人把守,他是无路可逃的。」
「诏狱」里面传来一阵阵金戈相撞之声。
一刻钟后,里面安静了下来。
我抱着胳膊,半眯着眼睛盯着大门。
就这阵势,里面的人怕是插翅难飞。
「轰隆——」
下一瞬间,屋顶上空爆发出一声巨响。
屋顶被炸了一个洞。
我眼睛一瞪,看见一个蒙面人从里面一跃而出。
没带上犯人?!
「放箭——」
我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屋顶。
黑衣人动作迅猛,一把大刀虎虎生风,竟然把箭矢尽数打落,毫发无伤。
他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扔下一个物件,转身逃离。
我定睛一看,是个火罐炸弹,赶紧大喊一声:「炸弹!躲开!」
「轰——」
一阵巨响,诏狱又被炸了一次。
我命令数支小队一分而散,向四面八方而去,自己赶进「诏狱」。
男人的脑袋已经垂了下来。
我心里一惊,上前探鼻息,又摸了摸脖颈。
果真死了。
我低头看到满地尸体,蹲下身察看伤口。
黑衣人和蒙面人,不是同一个人。
而且招式都不是边关军能教出来的。
如果说黑衣人只是不想和我纠缠打斗,那么蒙面人就是为了杀人。
招式阴狠毒辣,下手干净利落。
全是奔着要害而来,统统地一刀毙命,根本没想过留活口。
甚至连自己人也下了手。
我咬着嘴唇,抬头看向屋顶,月亮从大洞透出来。
我的头更疼了。
这下怎么给李玉白交代?
7
人没抓到,犯人死了。
最要命的是,房子还被人炸了。
李玉白慢慢地挑起眉毛,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有本事。」
他说话依旧慢条斯理,虽然笑着,声音里却蕴含着巨大的怒火。
他现在,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底下的人全部噤若寒蝉,恨不得自己能遁地而去。
没有人想面对火冒三丈的李玉白。
不仅因为他是蔺王的义子,是锦衣卫的千户。
还有他容貌齐名的狠毒残忍。
我站在最前方,被前后夹击。
前头是杀气腾腾的李玉白,后头是众小官求助的目光。
一群兔崽子,这时候想起我了?
我暗暗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单膝跪地:「大人,是卑职办事不力。」
他没理我,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我身旁的男人。
「怎么?江百户,作为上司,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
江百户估计是蒙了,被人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地,连连认错。
李玉白「唰」地抽出「玉白」刀,架在了江百户肩膀上。
江百户身子一僵,连忙扑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千户大人饶命啊。」
他转动手腕,刀刃划破了百户的脖子,渗出血来。
血越流越多,滴落在地上,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可怖。
身后接连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李玉白连笑容也懒得保持了,面无表情:「饶命?我饶了你,我怎么和上头交代。」
江百户定住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上满是冷汗。
江百户好歹是我名义上的上司。
再说了,他死了,难保下一个能和他一样好拿捏。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硬,我开口道:「大人,给百户大人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吧。」
他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给别人求情?」
我咬咬牙:「也请大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沉默中,我似乎听见江百户心跳「咚咚」地响。
「锵——」
李玉白收刀入鞘,我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他声若寒冰:「机会给你们了。把人给我抓来!」
他经过我身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我的肩膀:「起来吧。」
8
三更天。
我悄悄地潜入住所,小心地推门而入。
屋里一个人影持刀朝我袭来。
刀光一闪,我快速地抽刀,左手阴手格挡,右手阳手提刀攻击。
对方长刀在手,优势明显,轻松用刀柄接下攻击。
但可惜屋内狭窄,并不是长刀的主场。
我跳上桌子,以双刀猛攻其上路。
对方提刀格挡,我赶紧矮身,双手撑桌,腰间发力,双腿直踹对方胸口。
对方始料未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连忙以刀代杖,支撑自己。
我趁势贴身欺上,双刀快速地连刺。
对方闪身躲避,速度极快,他选了一块空地,长刀抡圆,狠狠地击中我的腰腹。
我受了一击,撞在墙上。
对方飞身一跃,我连忙双刀格挡,将长刀拦在我的胸前。
至此至终,刀未出鞘。
「有进步。」
他用力地一压,离我更近了:「下手真狠。」
我故意把腿挤进他两条腿间:「你这不是挺喜欢的吗?」
他眉梢轻扬,把长刀一放。
我也随之收刀:「谢大人指点。」
李玉白笑了一下,抓住我两只手,整个人贴了上来,热气喷在我脸上。
「刚才还敢求情?」
我积极地认错:「我错了,下次绝不敢。」
他失笑,往我脸上啄了一口:「还想有下次?」
「我只是不想江百户被你吓死。」
「他看守不力,只是一点小惩罚而已。」
他的手在我的腰间摸索。
我扭头看他,他眼神无辜:「累了好几天,你都瘦了。」
他手没停,摸到药瓶,拿出来在我面前晃了晃:「什么药?」
「蒙汗药。」
他脸色古怪:「你想药我?」
我夺回药瓶:「不是给你用的。」
李玉白脸色一沉:「那你打算给谁用?」
我知道他犯病了,又在起疑心,只好耐着性子回答:「用来捉黑衣人。」
「对了,衣角查得怎么样?」
「还没线索。」
他一边说着,一边搂着我的腰,把我往床上带。
9
我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摸着他的背。
李玉白长发如瀑,餍足地拿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我的下巴。
他身上有各式各样的伤疤。
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有些诧异。
我太清楚其中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我身上也有。
那是武馆教头给我留下的痕迹,来自他巧立名目的惩罚。
我之前听说过,蔺王好美人,但他不是好色,而是喜欢施虐。
晚上好好的一个人送进房,白天可能就被蒙上白布抬出来。
如今看来,李玉白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怪他性子古怪,下手狠毒,疑心病这么严重,时不时地就犯病。
「如果不在金城,你可能在哪里?」
李玉白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趴在我身上,长手长脚轻而易举地把我拢在身下。
「青州吧。」
谁能想到呢?
杀伐果决的千户,背地里居然是这副德行?
不过狮子就是狮子,哪怕他翻肚皮给你看,也改变不了他是狮子的事实。
你需要一直提防他,也许哪天他不开心了,就会撕碎你的喉咙。
我想起第一次见李玉白,是在两年前。
我去报名,小官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看我,坏笑一下。
「女人来锦衣卫,会被吃得渣都不剩。赶紧走吧!」
我听而不闻,把刀放在桌上:「我要报名。」
他脸色不悦,正想发作,李玉白刚好路过,停了下来。
小官脸色谄媚,鞠躬弯腰。
我第一眼是被他的脸吸引的。
艳丽的脸,一眼荡魂的美貌。
鼻尖小小的痣,勾得我有点心痒。
难怪师父建议我从李玉白下手,说我横竖不吃亏。
他问了原委,看了眼桌上的刀。
「如果能接下我三招,我给你写推荐书。」
我一把抓起刀。
他笑了一下,魅惑至极:「想清楚,你可能会死。」
我面色沉静:「大人,您先准备笔墨吧。」
李玉白能当上千户,绝对不是因为他蔺王义子的身份。
师父教我的全是杀招,所谓「出刀必见血」。
也因此,我才生生地扛下了他的三招。
最后一击我被他死死地压制在墙上。
挣扎中,我感受到有硬物咯着。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着李玉白。
这人有病啊!这种时候发情?
他也愣了一下,旋即眉头紧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半晌,他扔下呆愣在原地的我,匆匆地离去。
「明天来找我。」
10
最近全城戒严。
我需要尽快地抓到黑衣人和蒙面人,问出密函的下落。
他们可是小月赎身的砝码。
我隐藏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屋顶,打算守株待兔。
露水在衣服上凝结,在我即将失望之际,黑衣人再现。
我精神一振,三两下地跃上屋顶,追了上去。
「朋友,缘分啊!」
对方充耳不闻,加急步伐。
我冷笑一声,一抖手腕,接二连三地射出袖箭。
对方不得已回身闪避,匆忙中顺势打落袖箭。
逼得他停下脚步后,我得以提速近身,右手蓄力,重击对方腹部。
对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赶紧补上一脚,狠力蹬向胸膛。
对方连受两击,后退几步,眼神锐利。
我感觉到对方的杀气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我的手悄悄地摸到了药瓶,拇指勾开盖子,做好防守姿势。
对方上来就是一个侧踢面门。
我急忙膀手挡出,瞄准机会,将药瓶砸向了对方,手肘掩鼻,迅速地后撤。
半空中,白色粉末如青烟般飘浮。
对方连续后退几步,还是沾染上不少粉末。
余光中,我瞧见自己掉落的香囊,赶紧捡起。
再抬头,对方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不急,反正还有小宝在。
结束巡逻任务后,我回到家给小宝喂了吃食。
小宝吃饱喝足,悠然自得地梳理毛发。
我吹了个呼哨,小宝动作一顿,赶紧站好。
我打开鸟笼,它四处张望了一下,振翅飞向天空。
昨天的蒙汗药里,还混了点别的东西,那东西只有小宝能闻出来,专门用于追踪。
小宝在前面飞,时不时地停下来回望我,示意我赶紧跟上。
我跟着它一路走,看着两边的道路景色,心逐渐地下沉。
我躲在角落,见小宝飞向成王府的门口,盘旋了几圈,又飞了回来。
我脑子里瞬间绷起了一根线:黑衣人和成王府有关联。
成王和蔺王皆是王储之位最有利的争夺者之一。
他们都恨不得除掉对方。
我本想继续跟踪,但奈何脑中念头杂乱,打算先回家休息一番。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特意去成王府旁边的见春堂排队买了小笼包。
我遥遥地一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还提着刀。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男人正好回头。
11
我看清他的脸,不禁惊讶道:「师兄?
「师兄,你什么时候来金城的?」
师兄是个镖师头子,经常四处奔波。
自从我出师回到金城,已经和他两年未见。
他说前段时间帮忙王大人押运给母亲的寿礼来金城,今早刚把货清点确认完毕,才得空找我。
他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水,放下碗,长舒一口气:「等下有空吗?」
他瞥了眼我的官服,又移开:「王老夫人的寿宴邀请了我,我带你一块去。」
我装作没注意他的眼神,笑了笑:「好,那我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香囊开了线,里面的平安符掉了出来。
这个香囊是小月以前给我的,说里面是他父亲去寺庙里求的平安符,特别灵验。
我本想塞回去,却觉得平安符手感不对,似乎藏了东西。
我打开了平安符,里面果然藏了一张纸条。
【金蟾寺后院,石狮子下。】
金蟾寺?那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破庙。
我心下疑惑,默默地记下。
去王大人家的路上,师兄看起来忧思重重。
「听说有人刺杀相国未遂?」
「对,而且有同党。」
「别担心,我们会抓到人的。」
师兄叹了一口气:「你一个女孩家在锦衣卫……」
我赶忙打断他:「你和小月没见过面,想法倒是挺一致的。」
「小月?是你常说的好友吗?」
我突然有了个主意:「晚点我带你去见见小月吧。」
最好是小月和师兄两个人能看对眼,谈情说爱,都别来叨叨我。
王老夫人的寿宴很热闹,门口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师兄和人客套了几句,放下寿礼,拉着我去寻了个安静的角落聊天。
「巫总旗?」
我听到有人喊我,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李玉白。
他带着王大人几人走来。
今日他应该是代表蔺王参加寿宴,穿着十分正式华丽,美貌更具侵略性。
他的目光落在师兄身上,语气玩味:「不介绍一下这位英雄吗?」
师兄开口道:「不敢当。在下邵泽,万盛镖局的镖师。」
李玉白扬眉,盯着我:「早知巫总旗也来,我就顺道接上。」
「不敢劳烦大人。」
「没事,正好我俩走过来也挺快的。」
我和师兄异口同声地说道。
李玉白眼神微沉,嘴角一勾:「关系挺好啊,一起来的?」
12
「这是我师兄。」
我赶紧解释,免得李玉白又犯病,疑神疑鬼的。
我正想找借口溜走,目光一下子瞟到树上的几只小鸟。
小宝和它们排排站。
小宝「啾啾」地叫了几声,示意我人找到了。
我心头一震,看向面前的几人。
小宝又叫了几声。
它见我没反应,干脆飞了下来,高高地在李玉白上头扑棱了几下翅膀。
我心下骇然,怔怔地看着李玉白。
黑衣人是李玉白?
他是蔺王的人,怎么会和蔺王的死对头成王有关系?
「巫总旗,怎么了?」
一只蝴蝶飞了过来,恰好落在李玉白肩上。
我脑子一热,张嘴就来:「人比花娇,蝴蝶连花都不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连师兄也神色古怪地看向我。
所有人都知道,李玉白最忌讳别人讨论他的容貌。
上次说这些话的人,舌头已经没了。
我一下子蒙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李玉白眸光微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李玉白容我榻上,可这不代表我能戳他死穴!
我慌忙地低头行礼,语气卑微,疯狂地道歉。
「大人,我没睡醒,一时嘴快。您就当没听到好不好!」
李玉白沉默半晌,突然拂袖而去。
简直是破天荒。
王大人小跑几步把我扶起来,语气暧昧:「巫总旗,您真的是年轻有为啊。」
因为这事,寿宴还没开始,我就带着师兄跑了。
我担心晚点李玉白反应过来,再找我算账。
师兄第一次来教司坊,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小月听说我来,推门而入:「春熙,你这段时间没来,我很担心你。」
她见到师兄,神色一愣,两人四目相对。
小月被师兄直勾勾地盯得满脸飞霞。
我掩嘴咳了一声。
他们仿佛被惊醒般,慌里慌张地别过头。
「春熙,他、他是谁?」
我给师兄递了个眼神,自己的媳妇自己追。
师兄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在下邵泽,是春熙的师兄。」
小月眼含秋波,羞涩地一笑:「小女翁闲月。」
眼见两人的眼神逐渐地胶着,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回去的路上,师兄魂不守舍,嘴里念念叨叨些数字,听得不真切。
似乎在算老婆本。
13
虽说全城戒备,四处小心搜捕,但闯入诏狱的蒙面人至今没有找到。
自从上次在王大人家见面后,李玉白也跟消失了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
李玉白拎着一个食盒扔到我桌上。
我打开一看,是见春堂的小笼包,还冒着热气。
「下次想吃,直接和我说。」
他坐下来,很是悠闲:「用不着自己一大早特意去买。」
李玉白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是隐晦地告诉我,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装作不在意,直接丢了一个到嘴里:「大人有要事吩咐?」
李玉白语气平和:「有件事让你去办。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面露不解。
「犯人虽死了,但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痕迹。
「他来金不久,我差人把他一路接触的人都摸遍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地方——教司坊。」
我默默地咀嚼,心下思绪流转。
教司坊是官家的地方。
虽说锦衣卫听令于皇帝,权力不小,若真想搜也不难,但势必引人耳目。
这事和蔺王相关。
看他如今的表现,恐怕是不想大张旗鼓。
那封密函……原来是对蔺王不利。
他又开口:「如今老皇帝随时可能断气,蔺王和成王都在摩拳擦掌。」
听到成王的名字,我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脑子快速地转动。
「我听说洛王有个遗孤,叫司徒忻。」
「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皇帝之位的候选人就只剩下蔺王和成王了。
李玉白去成王府,到底想做什么?
他看我不说话,轻扣扶手:「你把东西找出来,说不定还能喝上小月和你师兄的喜酒。」
我猛然抬头看他。
他刻意地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笑了:「你什么来路,我自然一清二楚。不然,你能上得了我的床?」
我眉心紧蹙,屈膝行礼:「卑职领命。」
14
「我只是来调查事情,真用不着……」
小月捧着我的脸,继续给我画眉:「做事做全套。我一直想给你打扮。」
完成后,她让我看向镜中,不住地赞叹:「春熙你看,多漂亮!」
我看着镜中的女子,一阵恍惚。
印象中,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装扮过,也没弄过如此复杂的头饰。
平日里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想起来以前私底下,我穿着官服去找李玉白。
他一个钱袋砸过来,让我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
「锦衣卫就这么穷?私底下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吗?」
李玉白也给我买过漂亮的裙子和发饰,不过都被我塞到箱子底下了。
我当时跟他说:「根本不适合干活!」
刘姑姑来喊小月,小月应了声:「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千万要小心。」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接下来行动,先把眼前能翻的地方,先翻个底朝天。
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暖玉阁里掩人耳目地到处翻找。
一封信、一个兵符,可以被藏在任何一个地方。
到底会在哪里?
过了几天,李玉白来教司坊,点了我和小月。
我没有才艺,在一旁斟茶倒水。
小月弹琴,李玉白吹陨合着,悠扬的乐声飘在空中。
一曲终了。
李玉白一扬首,目光冷淡:「出去。」
小月赶紧抱起琴,想过来拉我走。
「你出去,她留下。」
小月有点诧异,目光在我和李玉白之间打转。
我轻轻地点头,把小月送出门外。
「找到东西了吗?」
我单膝跪下,低头认错:「卑职办事不力。」
他的手指轮流敲着桌面:「巫总旗,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惩罚过你,可是这次——」
下一刻,刀鞘狠狠地打在我背上。
我整个人几乎被打得趴下,努力地控制自己想反抗的意识。
刚撑起身体喘上两口气,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起来。」
我爬了起来,低下眼帘掩盖眼里的凶狠。
「我就喜欢你这种眼神。」
我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他挑眉,乐不可支,像一只饿狼盯着他的猎物:「开窍了?」
我坐在他腿上,看到他脸上新添了一道伤,领口下隐约地透出青紫的指印。
敢在他脸上动手的,除了蔺王也没谁了。
我笨拙而小心翼翼地亲了他的嘴角,努力地安抚他。
他低语道:「巫总旗,再给你三天。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15
师兄见到我的打扮,难掩惊讶:「师妹你怎么穿成这样!」
「任务。」
他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得罪上次那位大人……」
我眼角一抽,不想跟他多说。
「春熙,是昨天那位李大人吗?」
「什么?他昨天来找师妹做什么?」
「春熙,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兄和小月双双地望向我,眼里满是探究之色。
我看得一个头两个大,落荒而逃:「师兄,小月,你们慢慢地聊。」
我去找刘姑姑,要来了前段时间的所有来访记录,一条条地查看。
「那段时间,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刘姑姑眉眼皱成一团,想了想,摇摇头。
很快地,我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翁闲月。
「这天有人来找小月?」
刘姑姑回忆道:「是。不过小月说她到房里时,那人已经离开了。」
有古怪。
我看了眼记录,谢过刘姑姑,悄悄地前去查看那天招待的房间。
我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阵,还是一无所获。
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是要进来。
我环视四周,居然没窗户,干脆往地上一趴,滚进床底。
一男一女说着情话走了进来。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我是出不去了。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嵌在木板间。
我拿下来一看,竟然是一封密函和兵符!
我在屋顶路过小月的房间时,感到里面气氛不对,似乎听到小月在啜泣。
师兄这木头,这么快就把小月惹哭了?
我捏着拳头,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爹爹的死……和蔺王脱不了干系!
「他们说爹爹是叛党。还不是因为爹爹手上有蔺王的罪证……
「如今师妹进来,肯定是为李玉白寻密函。
「既然你同伴说密函在教司坊,我们一定要比春熙快一步找到!去相国府告发蔺王!」
16
我心下骇然。
这封密函牵连了小月和师兄,我不能轻易地交给李玉白。
虽说我本来就不打算给他。
我来锦衣卫,是为了立功给小月赎身,可一点也没想着给锦衣卫卖命。
更别说给蔺王这种人渣卖命了。
「爹爹手上有蔺王的罪证。」
小月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平安符上的地址。
解决掉李玉白安插的尾巴后,我飞速地前往金蟾寺。
四下无人,我挖开石狮子底下的土。
挖了半天,泥土中露出一个盒子。
我打开一看,是一个账本,密密麻麻的字。
全是各地官员的名字,后面跟着大小不一的银两数目。
我正琢磨着,突然听到一声尖利的破空声。
「咻——」
头顶的天空炸开一个信号弹。
锦衣卫紧急集合。
一路上,我看到锦衣卫不断地向教司坊的方向涌去。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拔腿就跑。
教司坊的门前,李玉白在马上,身旁的江百户大喝道:「驾贴在此,锦衣卫奉令搜查!
「重犯邵泽藏身于教司坊。现立刻逮捕!」
我喘着气来到他马下,和他四目相视。
李玉白斜眼看我,接了一句:「留活口。我亲自审。」
「搜——」
一声令下,锦衣卫手持兵器,涌入教司坊。
他不止监视了我,也监视了师兄!
刚才的小月和师兄的对话,想必是有人告诉了他。
「巫总旗,还愣着干什么?」
我顶着李玉白的目光,咬牙不语,手握在刀柄上迟迟不动。
李玉白刚要开口催促,底下人跑过来,大喊道:「李千户,邵泽跑了!」
「去哪儿了?」
对方一指方向,李玉白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我上前把江百户一把拽下来,不顾他的叫喊,跨上马背:「借用一下!」
说完,我骑马朝李玉白的方向追赶。
等我赶到时,师兄和李玉白缠斗在一起,两个人势均力敌,打得不可开交。
李玉白的长刀攻势猛烈,如疾风暴雨,刀光错落。
师兄缓缓地挥动大刀,立如金钟,刀势虽缓,但刀风虎虎,破空声不断。
李玉白连攻四五十招,也寻不得一个突破口。
但师兄也没占着好处。
师兄瞥见我来,大喊一声:「师妹!快来帮我干掉他!」
李玉白闻声看向我:「巫总旗,他可是重犯!
「抓住他,立功一等!」
我立在原地,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地游移。
17
我不声不响,缓缓地抽出双刀,指向师兄:「师兄,你为何劫狱?」
李玉白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师妹!我……」
「劫狱是重罪!」
「蔺王勾结外敌,边关将士拼死写了密函,想要向相国告发。」
「听说对方被抓,我是受人委托,前来帮忙将密函交予相国。」
「可是师兄,蔺王树大根深,老皇帝病重,相国也难搞定他。」
我沉默片刻,看向李玉白:「蔺王勾结外敌?那可是死罪。
「所以蔺王和你才这么着急?」
李玉白处之泰然。
我慢慢地转过身,刀尖指向李玉白,他神色一变,横刀胸前防守。
「大人,你为什么半夜去成王府?」
李玉白震惊地看向我,随后眼睛一眯:「是我小看你了。」
我深深地看了师兄一眼:「师兄,你走吧。」
「师妹?」
「走!别被人抓到!小月还指望你!」
提到小月,师兄果然听话。
李玉白想追,却被我持刀拦下。
「你疯了吗?你这是叛变!」
我做好攻防姿势:「你呢?你是背叛蔺王,投靠成王了吗?
「你想想翁闲月,她也会被你牵连的。」
「别拿小月威胁我!」
我怒上心头,持刀攻向他的上路。
短刀灵活,配合疾步,以快取胜。
李玉白双手握刀,直接以攻代守,用劈砍一一地抵消我的攻势。
「巫春熙!停下来!不要逼我下死手!」
我充耳不闻,继续进攻,气势如虹。
可惜在空地上,长刀优势尽显,攻击范围大,我很快地只能被动地艰难防守。
他冷冷地一笑,左手握刀,右手握刀尾,攻势凶猛杀向我。
我转换策略,射出袖箭,趁他防守之际,贴地翻滚,快速近身,矮身朝他下路猛攻。
李玉白始料未及,长刀狼狈抵挡。
他举刀劈砍,我作势抵挡,没想到却是声东击西,一跃至我身后。
下一刻,李玉白连续下步劈刀,势如雷霆,在最后一记袭来前,我赶紧侧身躲到一边。
李玉白回身下蹲,长刀突刺。
我单手撑地,快速滑步躲避,起身朝他腰间刺去。
他挥刀一挡,两刀相撞。
我狠力压刀,却被他用另一掌根推刀,弹开去。
我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靠近,决定速战速决,见他长刀劈下,也不躲避,直接迎了上去。
刀刃离我脖颈仅三寸之遥。
他双目圆睁,急忙双手握刀,长刀骤然偏离,砍向我的左肩。
他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被他伤到。
我痛得整个人趔趄了一下,他想伸手扶我。
我趁势抓着他的手,防止后续的攻击,又乘其不备,猛力地将手中的刀刺进他身体。
他眨眨眼,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刀,眉头皱起,神情复杂。
我拔出刀。
李玉白捂着伤口,踉跄着退了几步,瘫倒在地上:「你……」
「我?有仇必报,当场能报最好。」
哪怕李玉白再厉害,强力蒙汗药进了体内也得倒。
他能做的,最多就是保持神志清明。
我蹲下,用膝盖抵住他胸口以便控制,一把掐住他的脸:「说吧,你和成王什么关系?」
他眼神狠戾,闭口不言。
「没关系,我们亲自去成王面前问清楚。」
18
金城四处都在搜捕师兄。
我带着李玉白小心潜入成王府。
我把李玉白放在椅子上,点了哑穴,自己躲在暗处。
成王进来书房,点灯看到李玉白,吓了一跳。
「玉白,外面四处都是锦衣卫,你来这要万分小心。」
见李玉白拧着眉头不说话,他又道:「你也别嫌我啰唆,我是担心你近日来得频繁,被蔺王发现。
「密函的事,有眉目了吗?」
他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
成王上前两步,一低头,发现地上的血迹,大惊:「你受伤了?谁伤了你?」
「是我。」
我见时机已到,从梁上一跃而下。
成王见到我,惊愕失色,慌忙伸手拔刀。
我用刀鞘狠狠地拍了他的手背:「别乱动,别乱喊。」
他的注意力被刀吸引:「巫春熙,你怎么会有这把刀?」
「你认识我?」
他没回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李玉白。
我心下了然:「成王,先回答我,李玉白是你安插在蔺王身边的人?」
成王又惊又疑,看向受伤的李玉白,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我垂眼思索。
李玉白想要密函,是想搞垮蔺王。
他担心我效忠的是蔺王,所以死活不肯说自己和成王的关系。
我以为他是假意投敌,或者是弃暗投明。
没想到搞半天跟我一样,也是个间谍。
我扫了一眼李玉白:「师父居然不知道。」
成王一惊,赶紧问道:「你师父难道是……」
「他说是你的故人。见刀如见人。」
我掏出怀里的一摞东西放在桌上。
虽然我是对着成王说话, 但其实是告诉李玉白。
「我来金城成为锦衣卫,除了想救出我的朋友小月, 最主要是奉师父之命。」
成王拿起细细地翻看, 神色逐渐地凝重:「这是……密函、账本……」
「一份大礼。纵使蔺王树大根深,足够扳倒他了。」
成王静静地凝望我,然后恭敬地拜道:「多谢!我必会让大梁从此国泰民安!」
「希望如此,否则,我会让你和蔺王的下场一样。」
我上前一拱手:「成王,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帮我保两个人,教司坊的翁闲月。
「还有现在全城追捕的邵泽。」
成王思索一番, 拱手道:「必当完成所托。」
我叹了口气, 想起师父说的话。
「我们谋划的事情,别跟你师兄说。你师兄武功可以, 脑子不行。必要时你拿去当肉盾吧。」
也多亏师兄, 一己之力吸引了几乎的所有锦衣卫火力。
我目光转向李玉白:「成王, 他归你管吗?」
成王眼神在我俩之间打转,犹豫半天说道:「玉白是锦衣卫, 暂时不归本王管。」
哦, 暂时。
毕竟只有皇帝能管锦衣卫。
我心里暗笑,把李玉白抱起:「那行,不归你就归我了。走了,不送!」
成王脸皮一抖,假装咳嗽几声,扭过头去。
19
马车里, 李玉白一改刚才的狠厉之色, 眉梢轻挑:「你到底是谁?」
我看向窗外,目光悠悠。
我是谁?
我是巫春熙, 是个孤女, 不知父母是谁。
五岁前人生是黑暗的。
遇到小月, 终于感受到第一束光。
十岁遇到师父。
从此明白朝政腐败,导致民不聊生,让我成为孤女。
「记住, 蔺王就是罪魁祸首。
「你要救的,不只有小月, 还有千千万万个你。」
我只是想保护当初遇到的那束光,也想驱散黑暗,让更多人得以感受拥有自己的一束光。
哪怕过程中双手要沾满鲜血, 背上骂名, 甚至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如果牺牲少数能拯救大多数人,对师父和我来说, 是值得的。
「我之前是谁不重要。如今的我啊,想做个普通人, 想过普通的生活。」
李玉白沉默半晌, 又问道:「如果我真的是蔺王的人呢?」
我摸摸下巴:「那就打断你的腿锁起来。我在你身上吃过的亏,必须都得讨回来。」
他被噎了一句:「巫春熙,你!—!」
我会心地一笑,捏着他下巴转过来:「行了吧, 我们去哪里?」
他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过了许久,他在我怀里闷声道:「去青州吧。」
- 完 –
□ 无月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