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圈的经纪人在接受采访时阴阳我演戏全靠脸。
娱乐圈唯一的朋友点赞骂我是智障的微博。
沦为整个娱乐圈笑话的我，看了看书架上的奥数冠军奖牌，还有自己出版的关于犯罪心理的专业书，觉得这一轮不能忍。
后来我参与制作的推理类综艺获得年度最受欢迎综艺，编剧的影片荣获年度最佳原创剧本，饰演的女配获得最佳女配角。
你问我为什么不演女主角？哦，演戏只是我的爱好，破案才是我的强项。
网友：上帝究竟关上了她的哪扇门？
1
「瑶瑶，你相信我，真的是手滑，我不是故意点赞的。」
郑甜甜貌似是我这个身体的闺蜜，从医院回来到现在，一直在跟我解释，她不是故意点赞那条骂我的微博。
我很想让她闭嘴，奈何我对陈月瑶这个人的社会关系了解有限，需要吸收周围一切信息。
是的，我重生了，重生到了这位叫陈月瑶的女演员身上。
生前三天，我还和陈月瑶见过一面，没想到我俩双双殒命，而我醒来，已经占用了她的身体。
新闻上，本来的我，也是本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刑侦大队技术顾问，因公殉职。
因什么公没有官方说法。
网友纷纷猜测是我招惹了什么黑恶势力。
我不这样认为。
我做顾问的时间不长，也不直接面对凶徒，虽然参与过几个重案，但犯罪团伙都被一网打尽……
那么，对我下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生前我正在跟进的案子了——那个刚被发现的弃尸案。
「瑶瑶？瑶瑶？」郑甜甜伸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郑甜甜愣了一下。眉头一皱，又很快恢复笑脸：「没关系，你先休息，我在客厅陪着你。」
我没看她，直接躺下。
郑甜甜出去以后，我在房间里到处找，也没找到手机之类能和外界联系的工具。
我刚醒来时，只在医院用过护士的手机查看过只言片语，我的经纪人叫周强，他不允许我上网，美其名曰为我好。
护士告诉我，陈月瑶自杀是因为本身有抑郁症，受不了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
我约她见面那次，并未发现她有明显抑郁倾向。
陈月瑶的脸放在娱乐圈也堪称顶尖。
但一直在三四线徘徊，原因据网传是情商堪忧，几乎是零，智商嘛，好像也不高。
在见她之前，我专门扒了她的微博，还发现了她的小号。
大号上她是一个天天发美照的女演员，有种过度曝光的感觉。
不像大多数顶级明星，自拍很少，既有神秘感，又能饥饿营销。
而小号上的她是一个生活积极向上、努力认真的女孩。
我见她时，发现本人比照片美得多。
她的美丽没有攻击性，让我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瑶瑶，我先走了。」郑甜甜站在卧室，扭头看了一眼大门方向，轻轻对我说，「你长个心眼，别什么都相信他。」
原来是我的经纪人，周强来了。
2
周强和郑甜甜擦肩而过，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彼此不待见的气息立刻充满整个房间。
「等下护士过来挂水。你现在先休息会儿。」周强说完，并未在我房间停留，而是转身走了出去，我赶紧起床跟上他。
「你怎么出来了？」郑甜甜还在门口换鞋，一看见我立刻紧张大喊。
已经走进厨房的周强回头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出来送送你，路上慢点。」我皮笑肉不笑地对郑甜甜说。
陈月瑶告诉我，她和郑甜甜是好朋友，郑甜甜帮她很多。
她说，娱乐圈是捧高踩低的地方，郑甜甜却从不嫌弃她不够红，很乐意提携她。
只因为她俩都在一个孤儿院待过。
但从我搜集的资料看来，郑甜甜这位好朋友表面和陈月瑶营造好闺蜜人设，暗地里却一直在抢她的资源。
纵观陈月瑶演员生涯，如果不是郑甜甜，陈月瑶即使到不了一线，也能在二线站稳脚跟。
陈月瑶的技能点确实都点在颜值上了。
郑甜甜显然意识到了我对她的不耐烦，她只是皱皱眉，迅速离开。
周强把盛好的外卖端到餐桌旁，我扫了一眼，南瓜红枣粥配爆炒绿豆芽，很好，很清淡。
为了拿到手机，我十分配合地坐下吃饭。
粥意料之外的好吃，软糯清甜，绿豆芽是醋溜的，酸爽开胃。
「我想用手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联系谁？」
「上网而已。」
「先养好身体再说。」说完就不再理我。
晚上醒来，发现水已经挂上，周强在旁边守着，没见护士的影子。
目前来看，我这个经纪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对照顾我这件事还是做得十分不错的。
真奇怪，难道是自杀后遗症？
出院后，我好像非常嗜睡。
一连两天，我都会在午饭后睡着。以前的我是没有午休习惯的。
看来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
3
今天中午，周强给我带了银耳紫薯粥。
可惜我非常讨厌紫薯的味道。甚至饭里边有紫色，就完全没胃口。
我怕周强看出异常，没说我不爱吃，只是偷偷地把粥倒掉。
吃完饭，像往常一样，看了一会儿书，就回房间躺下了。
很快，听到开门声。
我闭上了眼睛。
有人来给我挂水，应该是护士。周强交代她好好守着我。
那个护士好像在追剧。
我确认周强开门出去后，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眼：「我渴了。」
护士看着醒来的我，愣了愣，边起身边说：「我去给你拿杯水。」
「我要温开水。」
看着护士走出卧室，我赶紧拿起她的手机，迅速发了一条短信：【查看林嘉工作日志，找到陈月瑶，能找到线索。别回信息。】
发完后立刻点删除，我又闭上了眼睛。
护士端着水发现我又睡着了，没叫我，也不再追剧，像是怕打扰到我，连拔针都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周强为什么要给陈月瑶放安眠药，也许，郑甜甜知道原因。
我得再见她一面。
我让周强联系郑甜甜，他说郑甜甜进剧组了。
不过还好，我发短信那人比较靠谱，找到我比预想得要早。
4
「你好，我是陆一航，这是我的工作证。」坐在我面前向我介绍自己的是我，也就是林嘉的队长。
陆一航和我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后来我选择继续深造，他本科毕业就进入了警察队伍。
后来他邀请我做刑侦队的顾问，我们成了同事。
从前局里的小姑娘大姐们整天吹他的颜值，我倒也没发现有多出众。这次经历生死再见，发现他真的是又酷又帅。
是那种经过淬炼的酷，是不怒自威的帅。
我举了半天手，想和他握个手，可惜人家压根不理我。
也是，陆一航有洁癖，讨厌别人的肢体接触。
当然这个别人除了林嘉。
此刻显然已经成为别人的我，有点委屈。
周强坐在沙发远端严阵以待。
我扭头冲他一笑，用撒娇的口吻说：「我想喝咖啡。」
周强冲我的杯子抬抬下巴，意思是我只能喝水。
「那我要喝柠檬水。」我撇了撇嘴说。
周强不太情愿地起身去厨房。
谁说美丽不是武器。
陆一航迅速把一个东西塞给我，我接过来，塞到沙发垫子底下。
那是一部手机。
「你是怎么认识林嘉的？」陆一航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周强就端着柠檬水来了。
我把自己代入陈月瑶回答了几个问题。
周强以我身体尚未痊愈为由，请陆一航离开。
陆一航在纸上写了自己的电话交给我，周强送他出门。
「号码呢？」周强向我伸手。
我期期艾艾拿出那张纸条交给周强。
周强抿了下唇，突然说：「瑶瑶，别把自己和警察联系起来。你是艺人，会让大众对你有不好的猜想。」
这是自我醒来，周强对我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那个，话说我是不是该工作了？要不咱俩吃啥？」
他难得笑了一下说：「放心，我会养着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这是什么神仙经纪人？不是说经纪人都会压榨艺人，让艺人拼命给自己卖命赚钱的吗？
可惜，给我喂安眠药的人，我可不敢信任。
陆一航给我的是一部新手机。
微信好友界面，只有他。
【陆警官，你去查一查郑甜甜。也许能找到林警官牺牲的答案。】
【你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陆一航很快答复，【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处于被软禁的状态？】
【毕竟自杀过，周强看严一点也是对我的负责。】
【连门都是能从外边反锁的也算吗？】
【外面全是记者，再加上网上都是黑我的帖子，这个时候我出去也不太好吧？】
【你和林嘉最后一次见面聊了什么？】陆一航又问了见面时问的问题。
【她问我郑甜甜的事情。所以你最好把焦点放到郑甜甜身上。】
【你怎么知道林嘉有工作日志的？】
【那天见面她拿着，我看见了。】
陆一航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我之后发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
网上黑陈月瑶智商低、演技差的帖子热度刚下去，#陈月瑶一哭二闹三上吊博同情#的帖子又挂上了热搜。
帖子里不仅有陈月瑶出院时神采奕奕的照片，还有周强一脸憔悴忙前忙后的照片。
前者用以说明陈月瑶是假装自杀，后者用以证明她有多任性。
发帖子的人，仿佛在陈月瑶身上安装了监听设施，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另一个#郑甜甜大唐乐歌#的话题又挂上了实时热搜。
浏览了半天，我才发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原来《大唐乐歌》电视剧的女主角本来是陈月瑶。
黑料出来时，剧组已经官宣陈月瑶是女主角了，换人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陈月瑶自杀了。
剧组不可能等陈月瑶，这才有了换人风波。
海报上郑甜甜一身古装确实美丽非凡，但是有网友把陈月瑶的海报也贴了上去，高下立现。
陈月瑶不愧是被称为技能点都点在脸上的女演员，真的太美了。
陈月瑶告诉我带她入圈的是周强。
周强不是金牌经纪人，手里资源有限。
陈月瑶这几年一直在演小三、狐狸精等恶毒女配，再加上并非科班出身，也演不出来人物的层次性，路人缘很差。
而郑甜甜是她第一部剧的女二号，一直对她关爱有加。还指点过她的戏。
她对两人都很感激。
《大唐乐歌》是一部正剧，导演亲自选定她出演大唐第一美人，这是她第一次演不那么负面的角色，她很珍惜。
可是她却自杀了，终归没能拿到角色。
自杀前，网络上突然出现很多陈月瑶#演戏全靠脸#、#演戏时仿若一个智障#之类的评论。
作为经纪人的周强，在接受采访时，说：「陈月瑶光靠一张脸就能演好所有角色。」这话像是对黑粉的宣战，但更坐实了她没有演技只是花瓶的言论。
而与此同时，一直营造姐妹花的郑甜甜竟然点赞骂陈月瑶的微博。
梳理完八卦线，陆一航还是没回我。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高冷。
第二天，我再次向周强提出想要手机的要求，他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5
「你为什么说我演戏全靠脸？」我拿到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周强。
周强顿了一下：「我当时不是这个意思。」
平心而论，周强长得不错，但是性格属实和长袖善舞的经纪人这个职业不搭配。
「那《大唐乐歌》呢？我明明可以进组了。」
「你不是生了一场病，你是差点没命了。」他眉头轻蹙眼皮低垂。
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好好休息，等你彻底休养好了，我会给你接工作。」
「郑甜甜为什么讨厌我？」我转移了话题。
他像是有点惊讶，愣怔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们俩……」周强迟疑地说道：「关系一直很好，彼此都很喜欢对方。」
我刚醒来时，周强问过我为什么要自杀，我当时一脸蒙，推辞说我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
很显然，指望从周强这问出情况是不可能了。
还好，陆一航又出现了，还带给我一些重要情报。
陈月瑶和郑甜甜确实是同一所孤儿院的孩子，只不过两人交集时间很短。
陈月瑶命运悲惨，她最开始在别的孤儿院，被收养后，养父养母出车祸去世。奶奶认为她是扫把星，又把她送到了郑甜甜所在的孤儿院。
不过郑甜甜很快就被收养了。
陈月瑶再见郑甜甜时，郑甜甜已经成为一名演员。
机缘巧合下，陈月瑶也成了艺人。
郑甜甜和陈月瑶姐妹情深，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争执。
……
看着这些信息，我深深怀疑陆一航的情报能力。
【郑甜甜和陈月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
【……】
陆一航给我发过来一串省略号。我没搭理他。
继续飞快打字，希望唤醒他的榆木脑袋。
【自我醒来，我见过郑甜甜几次，每次都能看见她流露出或多或少的厌恶表情，比如皱眉、上唇提升等。
【这说明她不仅不喜欢陈月瑶，甚至还看不起她。
【还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厌恶感是怎么产生的？
【厌恶就是讨厌、排斥、不接受，最重要的是，一旦产生厌恶情绪，这个人一定认为自己比刺激源更高级一点。
【换句话说，郑甜甜在陈月瑶面前更有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不应该是有深厚友情的人会产生的。
【我想你现在应该去查找郑甜甜的履历以及她讨厌陈月瑶的原因。】
【这个原因，很简单啊，女人之间的嫉妒。】装了半天死的陆一航终于回复了一句话。
嫉妒，嫉妒什么？郑甜甜咖位比陈月瑶高，养母失踪时，留给了年少的她足够殷实的家境。
【我听说你在担任一档推理真人秀的顾问，推荐我一下呗？】节目组最初找的是我，不过我把它推给了陆一航，没想到算是间接给自己留了资源。
【你因为什么被黑，心里没点数吗？】陆一航回道。
我：……
我正想怎么说服他时，他又回道：【答应推荐，成不成靠你自己。】
6
很快，节目组那边就向我发出了邀请。
我本以为自己还要做些准备，比如去导演那秀一下智商什么的。看来陆一航还是靠谱的。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周强答应我接下这个工作。
等到预告海报出来，我才知道郑甜甜也是嘉宾之一。
网上#花瓶也有脑子#、#推理秀拒绝作秀#等等词条又上了一波热搜。
在我怀疑节目组会替换掉我的时候，导演打来电话，通知我开始录制第一期节目。
这期节目除了我和郑甜甜外，还有三位男士，分别是主持人刘阳、演员白涛和歌手柳乐。
节目录制前，导演已经把剧本发到各自手上。
这次的剧本竟然只有大致流程和部分人设台词信息，看来找我时，说这档推理真人秀要还原最真实的推理过程是真的。
大家简单打了一声招呼，导演组开始宣布游戏规则：
五人五组，每人四十分钟，可以拿手机拍照，分别寻找案件线索。
四十分钟后集合，每个人说推理过程，并指出凶手。凶手就在五人当中，凶手可以用语言诱导别人，但不能破坏现场。
最终正确指出凶手，并成功说服别人作出正确选择的人胜出。
主持人是刘阳，开始介绍本次推理剧情。
死者叫琳达王，和她的新婚丈夫西蒙白在度蜜月，乘坐「埃及号」横穿大西洋。
和他们一起的有家庭医生杰克刘及护士苏菲陈。
以及杰克刘的好朋友，药剂师汤姆柳。
同时，有一个大家都不欢迎却又甩不掉的萝拉郑。
这个故事发生在 20 世纪 20 年代。西蒙白和萝拉郑是曾经的恋人，萝拉郑和死者琳达王是曾经的闺蜜。
萝拉郑带着自己心爱的男友西蒙白去见琳达王。
两人却暗度陈仓，西蒙白出轨爱上琳达王，抛弃萝拉郑。
萝拉郑怀恨在心，誓死要报复这对男女。
琳达王和西蒙白新婚宴尔，正在旅游度蜜月，可是无论走到哪里，萝拉郑都会在附近转悠，并威胁要给两个人好看。
琳达王很害怕，西蒙白一直警告萝拉郑不要乱来。
可惜悲剧最终还是发生了。
琳达王死于一颗子弹。
刘阳介绍完剧情，我就猜出了凶手。
我用 10 分钟找完关键证据，迅速拍完照，开始坐下休息。
摄像大哥提醒我注意时间，用不用再找找，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开始玩手机。
40 分钟后，大家集合，开始逐一展示线索，说明自己的观点。
「瑶瑶，我看你最快找完，你先来说吧。」刘阳还没说顺序，郑甜甜率先开口。
如果我是陈月瑶，可能会感激郑甜甜，认为她是在给我出镜的机会。
可惜我不是。
她表面虽然咧着嘴笑，声音也放大，但是眼睛睁得很大。
典型的假笑。
这是想让我出丑的意思。
刘阳怕冷场，毕竟陈月瑶有一个娱乐圈花瓶称号，万一什么线索也没找到，面子上不好看。
他刚准备出声，我就接招了。
「好啊，我先说。」
7
我走到展示台前，边放手机图片、展示线索，边陈述案情。
「首先是作案时间。
「琳达王死于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
「在这个时间段内，一直恐吓她的萝拉郑没有作案时间。
「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她在餐厅里，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打了西蒙白一枪。
「西蒙白有愧于她，并不想为难曾经的爱人，没让人声张，只让唯一在场的医生杰克刘送她回房间，并找护士苏菲陈看护她。
「杰克刘找来药剂师汤姆柳，一起去给西蒙白包扎并取出子弹。
「而杰克刘去找药剂师汤姆柳的时候，汤姆柳正在和护士苏菲陈研究药方。
「琳达王死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除了西蒙白。可是他的大腿受伤，根本无法移动。
「这件事又发生在一艘行驶的客轮上。」
「杀害琳达王的凶手人间蒸发。」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
「瑶瑶，你一定找到了关键证据吧，这些大家都找到了，没什么特别的。」郑甜甜趁机问我。
其他人也善意地笑笑，确实，这些只是补充案情的证据。大概每个人都找到了。
「下边我要说的是作案动机。
「萝拉郑恨琳达王，因为她抢走了西蒙白。
「嫉妒是最直接的杀人动机。
「西蒙白貌似没有杀害琳达王的动机，可是别忘了，琳达王非常有钱，她的父母给她留下巨额遗产。
「她死后，西蒙白就是唯一继承人。
「谋财是最常见的杀人动机。
「至于我，护士苏菲陈的作案动机嘛，你们应该注意到我房间的笔记本上，写着我一直遭受琳达王的辱骂，甚至想另找一份工作，因为琳达王太难伺候了。
「所以我是恨琳达王的。
「仇恨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转换成毁灭的冲动。
「而药剂师汤姆柳看似与死者最没关系，但实际上，他也有动机。
「琳达王的日记上说，有个人一直找她借钱，她之前看在朋友的面上借了一次，却被对方当成冤大头。
「这个人就是药剂师汤姆柳。
「汤姆柳的房间里放着几个中空的骰子，打开骰子可以见到几件珠宝首饰。
「而这些首饰本来是属于琳达王的。
「因为在医生杰克刘那里有一张合照，照片里，琳达王就戴着这些首饰。
「我说过，金钱是谋杀最常见的动机。
「杰克刘是琳达王的家庭医生，当初西蒙白和琳达王结婚时，表示过强烈的反对。这在护士，也就是我，苏菲陈的日记本里有体现。
「杰克刘喜欢琳达王，因为刚才提到的那张合照，里面除了杰克刘本人和琳达王以外，还有琳达王的父母。
「最重要的是，这张照片里西蒙虽然眼睛没看琳达王，但他的整个身体倾向她，很明显是一种亲近之意。
「但这种亲近很克制。
「这是因为他向琳达王表达过爱慕之情，但被郑重拒绝了。
「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对方有礼有节拒绝你的时候，你的正常反应是不好意思，甚至会觉得冒犯到对方。
「如果说他有杀人动机，应该针对的是西蒙，毕竟西蒙才是情敌。
「他确实这么做了，大家注意时间，杰克刘带萝拉郑去客房的时间是 12 点整，但是他再次回到餐厅的时间是 12：40。
「从萝拉郑的房间到餐厅大约需要 5 分钟，那么一来一回是 10 分钟，也就是说他安顿萝拉郑用了半个小时。
「杰克刘完全可以把萝拉郑交给苏菲陈就回来，但是偏偏使用了这么长时间。
「作为一个医生，他不会不知道子弹伤到大腿，稍有不慎就会失血而亡。
「所以，杰克刘甚至是希望西蒙白流血而死的。
「那他会伤害琳达王吗？
「可能性并不大。」
「怎么会呢？你刚才也说嫉妒是最直接的杀人动机。」郑甜甜插嘴道，「再说，他向琳达王表白了那么多次，都被拒绝。琳达王还有辞退他的打算。这也可能是杀人动机啊。」
「甜甜说得有道理啊。」白涛附和道，「你看，萝拉郑得不到西蒙不就开枪打伤他了吗？」
郑甜甜听着白涛的话，脸上一副认真探讨案情的样子，可惜蹙起的眉毛以及上提的嘴唇都透露出她对我的轻蔑。
「你们忘了吗？杰克刘没有时间。」刘阳抱胸讲道。
「那这样来说，每个人都没时间。」
「不，有一个人是有的，」我回答道，「这个人就是西蒙白。」
「不对啊，我那个时候大腿受到枪伤，已经无法移动。」白涛为自己辩解，「而且医生也查看过。」
「枪声响起的时候，西蒙白迅速用手帕捂住大腿，血液从手帕上渗出。萝拉郑看见血液大喊一声，扔掉手枪，跑向西蒙白。不慎将枪踢到了餐桌下。
「杰克刘想上前查看伤情的时候，萝拉郑因自己亲手伤害爱人而晕倒。
「西蒙白拜托杰克刘赶紧送萝拉郑回房间。作为西蒙白的情敌，杰克刘巴不得西蒙白多疼一会儿，也就顺水推舟送萝拉郑。
「这里的关键是西蒙白真的受了伤。
「当时大家只听到了一声枪响，那个响声来自萝拉郑打中西蒙白的那一声。
「但是后来打西蒙白的枪却不翼而飞。
「虽然琳达王也死于枪击，却没有人听到枪声。因为凶手用了消音设备。
「凶手不仅用加了消音设备的手枪杀死了琳达王，还对自己开了一枪。
「用苦肉计掩盖了自己的作案时机。」说完，我看向白涛，他该辩解了。
谁知道白涛愣了半天，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瑶瑶厉害，我确实是凶手。」
「啊？」柳乐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喊道，「我还没说我的证据呢，你怎么就承认了？」
刘阳笑着说：「就是啊，你稍微挣扎一会儿，让我们也表现一下，不然素材这么少，让后期老师怎么剪啊，哈哈。」
「对啊，」郑甜甜也赶紧说，「我本来还有一堆线索没说呢，我说了，你就更无法申辩了。」
她说完又朝我比大拇指：「瑶瑶真厉害。线索分析得真好。那我们全票通过白涛是凶手了吧？」
没等刘阳和柳乐开口，我继续说道：「还没结束。西蒙还有帮凶。」
我看向郑甜甜：「就是萝拉郑。」
「不是啊，萝拉郑不是恨西蒙白吗？」柳乐问道。
「因为西蒙白和琳达王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西蒙白为了得到琳达王的财产，说服萝拉郑一起做下这个局。」
「你有什么证据？」一直保持笑意的郑甜甜此刻面色紧绷，眼睛盯着我质问道。
「西蒙白的裤子上检出了红墨水的成分。而只有萝拉郑的房间里有红墨水，这红墨水装在几瓶指甲油里。」
「爱得太深、太忘我，以及无条件的顺从就会成为犯罪的帮凶。」我盯紧郑甜甜。
郑甜甜忽然垂下目光，再抬眼，脸上就又挤出了笑意：「我就说嘛。我家瑶瑶最厉害了。」
是啊，萝拉郑本想顺水推舟推西蒙白出来垫背呢。当然这句话我没说。
8
节目录制完，陆一航拦住我：「你是怎么找出线索的？」
「你还真会偷懒，拿了《尼罗河上的惨案》往上套，阿婆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你也看阿加莎的书？」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看吗？」
陆一航欲言又止，当他打算再次开口时，周强走过来叫我。
我告别了陆一航，随周强走了出去。
郑甜甜忽然追上我，拉着我的手臂夸奖我。
我凑近郑甜甜，轻轻地说：「只是幸运而已啊，如果甜甜你先说的话，一定会把我带到沟里，让自己逃脱的。」
郑甜甜像是没意识到我会突然对她这么亲密，愣了一下后，身体向后倾了倾。
我看着她这一系列反应，温柔地和她说再见。
既然想从郑甜甜身上找线索，怎么能打草惊蛇呢？
郑甜甜，不只是你会装小甜心呢！
「瑶瑶，我给你接了几个剧本，回去看看，准备进组吧。」回去的车上，周强对我说。
奇怪，之前还怕我累着，现在又打算让我高强度工作了？
资本家的世界果然没有永久的温情。
【怎么样，我没给你丢脸吧？】晚上，趁周强做饭的时间，我偷偷给陆一航发短信。
周强很忌讳我联系陆一航，说怕狗仔拍到我和警察扯上关系，不吉利。
我看看那些作为警方拍公益广告的明星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人家咖位高，不怕闲话？
【很厉害，不仅不丢脸，还过分长脸了。】过了一会儿，陆一航回答我。
最近和陆一航聊天，他总是阴阳怪气。
不过我交代他做的事情，倒是都完没完成了。不愧是我兄弟。
【你家经纪人呢？没陪着你？】
【在做饭啊。】我回道，【你快去查查郑甜甜的个人经历，越快越好。】
【你为什么要查她？】对面问。
【林嘉生前找我，就是问郑甜甜啊。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也许你看看林嘉的工作日志会有收获呢？
【周强叫我吃饭了，不说了。】
等吃完饭再看手机，除了一个省略号，陆一航没再回我。
希望他能认真看看我的工作日志。虽然我大多问题都是省略着记的，但是我相信我俩的默契。
过了不久，我参演的推理真人秀播放了。
后期很强大，把我们寻找线索、推理、辩解的过程来了一个混剪，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是我做了一个漂亮的推理，带领其他人找出了凶手。
这期播完反响很好。节目组也在官微上打出#用实力说话，月瑶不止一面#的话题，热度一直在升，最终停留在榜上三天。
我的粉丝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郑甜甜在微博上向我隔空喊话：【我家瑶瑶是最棒的。】
我赶紧也 郑甜甜：和亲爱的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棒的。
两条微博成功压制了一些说#郑甜甜、陈月瑶塑料姐妹情#的话题。
是真的塑料姐妹情，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陈月瑶的口碑总算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9
【为什么退出推理秀了？】一大早，陆一航就联系我。
【啊？】迷迷糊糊的我一脸蒙。
在陆一航的提醒下，我打开手机，才发现我的微博在二十分钟前发了一段话：感恩与推理秀的遇见，下一份工作我会更加努力。
配图是一个新剧本《爱情之上》。
这个剧是一部普通都市恋爱剧，我看了一些，还明确告知周强不喜欢这个本子。
里边我的角色依然是一个恶毒女配——为了促成男女主伟大爱情的炮灰。
这个剧最变态的是三十集电视剧要在 40 天内拍完，从早到晚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即使是女配也要坚守片场。
相当于半封闭拍摄。
这和我的计划有冲突。无论周强是怎么想的，我都不会参演。
果断删除微博、修改密码一条龙。
很快，周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瑶瑶，听话，都是为你好。你是演员，要以演戏为重。」
「是演戏为重，不是演小三、渣女为重。」我挂断电话，不再理他。
同时给节目组导演打电话，确认拍摄时间。
很快节目组的宣传就出来了，嘉宾未变，还是那几个人。
我当初见陈月瑶，是为了了解郑甜甜。怎么说呢，郑甜甜一直都是我的目标。
那起弃尸案，发生在 10 年前，虽然 10 年后被发现，却并未起什么波澜。
刑警队一直当作不太重要的案子查着。经过头骨复原，在人口失踪库里，找到了死者——郑甜甜的养母，在 10 年前失踪。
刑警队尝试联系郑甜甜，却被经纪人告知，郑甜甜 18 岁时因为患病，失去了很多年的记忆。
但节目上，郑甜甜营造坚强女孩人设，回忆儿时艰苦记忆明明很顺畅。
走访当初接警的老民警，他对这件事记忆犹新：「那是个坚强的女孩。」在档案室里，翻出了当初的接出警记录。
记录报案人那一栏填着一个名字：郑甜甜。
「她那个养母啊，」老民警边说边摇头，「是个闲不住的。带着她嫁了几个丈夫，嫁一个死一个，那时候，都说这女人，是扫把星。」
「突然有一天，女孩跑来报案，说妈妈不见了。
「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你知道的，这种事，也可能那女人抛下这个女孩儿自己跟哪个男人跑了。」
老民警把记录复印件递给我，说道：「这是个好孩子，那样的养母丢了，也不放弃，一直往派出所跑了很久，求我们帮她找妈妈。」
「那个女人也算有点良心，竟然还给女孩留了生活费。我们当时都安慰她，肯定能找到。
「其实都觉得没这个妈，小女孩能过得更好。
「你看，现在这个女孩不是还当大明星了吗？我女儿可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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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就被媒体电话各种轰炸——我又上热搜了。
#陈月瑶滚出娱乐圈#成了实时搜索第一名。差点让我以为是我在梦游状态下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其实只是几段视频画面的剪辑。第一段是我在后台和陆一航聊天的画面。配的字幕是节目顾问陆一航和我关系匪浅。
第三段是郑甜甜、白涛、刘阳、柳乐认真找线索，而我仿佛知道每个线索在哪里的画面。
第二段是别人在辛苦分析线索时，我在玩手机的画面。
三段视频画面剪辑到一起，我立刻成了靠关系、提前拿剧本立人设的花瓶。
如果以前只是愚蠢的花瓶，那么现在就是一个靠潜规则抢夺资源的心机花瓶。
有帖子扒我和陆一航关系的，知情人士爆料我是陆一航推荐上的节目。
有帖子嘲笑我吸郑甜甜血，有好事还不告诉郑甜甜的。
「不要接任何人的电话，我来处理。」周强在电话里交代我，「除了我，别给任何人开门。」
「是谁要踩我？」我问周强，他沉默了一会儿，挂断电话。
周强对我的态度很暧昧。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隐约觉得，他好像并不希望我多红。
我转给陆一航一个帖子，内容是扒他身份的，连带家世都出来了。
有人爆料陆一航是因为我才屈尊降贵充当节目组顾问，家里还给节目投了不少钱。
我只知道陆队家挺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是真的吗？】我问他。
【真的，接受潜吗？】他问我。
天哪，好你个陆一航，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原来你是这样的陆一航。
【那个，你能开什么价？】我逗他，但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一直以为陆一航是那种生人勿近、不需要爱情的工作机器。
没想到他也不能免俗，关键还这么俗。
那边没再回我。
很快，节目组就放出了澄清视频，我和陆一航在后台带有声音的视频。
所谓的玩手机，其实是在整理线索、寻找资料。
这两个视频一放出来，立刻显得我仿佛陈·福尔摩斯附身。
紧接着，官微转发了陆一航的微博：人是局里推荐的，不过没想到这么聪明，下一期真人秀会上更难的案件。希望你还能完美推理// 市局官微：欢迎加入反诈宣传大使行列 陈月瑶。
【你怎么说动领导的？钞能力？】我问陆一航。
【林嘉生前向局长推荐的。】陆一航回答我。
我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见过陈月瑶后，我对她很有好感，局里正在筹划拍摄反诈宣传片，我曾向经侦队的队长提过一嘴。
【方便接电话吗？】陆一航问我。
我看了看周强不像要回来的样子，走进卧室反锁了门，用陆一航给我的手机，拨通了号码。
「陈月瑶和……林嘉是两姐妹。」陆一航一接通电话就对我爆料。
原来陆一航查了陈月瑶的身世。
当初我和姐姐一起被送进孤儿院，有人想要收养姐姐，姐姐怕我自己太小在孤儿院受欺负，求那对夫妇收养了我。
那对夫妇就是我的养父母。
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刻开始转动。
姐姐后来也被收养。之后的故事我之前也查到过。
原来……我俩是姐妹。
怪不得那次见她，会觉得那么熟悉。
可是还没相认，就已天人永隔。
「你还好吗？」陆一航问我。
「郑甜甜呢？」我问。
「还在查。她养母嫁的那几个人死得都很蹊跷，时间久远，查出来要花些力气。」
「她是怎么进娱乐圈的？」
「导演去学校挑选角色，选中她和另一个女生，本来那个可能性更大，但是突然退出了。」
11
自我删微博后，周强好几天没和我联系，貌似放任自流了。
连那个《爱情之上》的剧本也不再提起。
为了修复和经纪人的关系，我邀请周强晚上一起吃饭。
谁知下午他就提着一堆菜来了。
周强刚进厨房洗菜，门铃又响了，是郑甜甜。
周强出来看到郑甜甜，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愣了一下，才进厨房。
「我没打扰你们吧？」郑甜甜问。
我发现她有一种本事，能准确挑动让人发疯的神经。
这浓浓的暗示我和经纪人有一腿的问话如果公开，能直接在我的词条后再加一个私生活混乱。
「你真有口福，马上就能吃上周强做的大餐了。」我没接她的话。
「周强还会做饭啊？」郑甜甜表情不自然地问我。
「之前的病号饭都是他做的呀。羡慕吧，我有这么贴心的经纪人。」
「不是外卖吗？」她不死心地问。
「当然不是。周强怎么舍得我吃外卖呢。」我得意地回答。
「那他对你挺好的，我以前看错了。」郑甜甜说完沉默了一阵。
「甜甜，找我有事吗？」我递给她一杯水。
「听说望星联系你了？」她问。
我喝了口水，看着她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连周强都不知道呢！」
「他也联系我了。听说他这次筹拍的电影投资很大。很多一线女星都要试镜。我不太有信心。」她咬了一下唇，又继续问我，「你准备去试镜吗？」
如果是我的姐姐，原来的陈月瑶，那么此刻估计就退缩了。
你的身边总是有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先大肆宣扬前面的困难，直到你不敢再往前走。
「你演技这么好都不敢去，我也有点害怕。」我装作没自信的样子。
「那你去吗？」她继续问。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说完我跑到厨房拿碗筷。
「我先走了。」郑甜甜并不打算留下吃饭，她换好鞋走了出去。
等饭菜摆上桌，周强也问起望星找我的事。
「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演技，应该是哪个朋友推荐的吧。」我给他夹了块茄子，继续说，「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争取这个角色的。我再也不想演小三了。」
周强欲言又止，最后强行转移了话题，吃完饭，他匆匆离开。
12
转眼就到了试镜的那天。
到达试镜地点后，立刻有人来叫我：「陈老师，麻烦您跟我来。」
工作人员带我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
还没敲门，郑甜甜叫住我：「瑶瑶，你也来了，太好了。」说着就想和我一起进办公室。
工作人员立刻阻止了她：「不好意思，郑老师，麻烦您在休息室稍等片刻，工作人员会为您送上水果和饮料。」
我没理她，跟着工作人员走进了房间。
是一间会议室，陆一航竟然也在。
陆一航旁边坐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导演望星。
望星三十出头，很瘦，目光锐利，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看见我后，朝陆一航低声说了句话，陆一航点点头。
我走过去，向他问好。
「终于见到一航口里的大才女了。」望星说着把剧本递给我。
说是剧本，其实只是一个故事大纲。
「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我迅速浏览了一遍，这果然是一个悬疑故事。
前几天，真人秀导演联系我的时候，说望星要拍一部悬疑电影，他向望星推荐了我。
今天看这架势，推荐我的可能是陆一航，这家伙，果然看脸。
「这个故事不太合理啊。」我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望星还没说话，房间里一直在摆弄文件的光头男忽然问我。
我看了望星一眼，他鼓励地看着我，朝我点点头。
「故事里的阿霞爱上了混混张世彪，在张世彪的胁迫下一步步走上犯罪道路。
「在抓住张世彪的时候，他也供述是自己逼迫阿霞去引诱那些被害人的。
「可是在整个犯罪过程中，阿霞是有很多次机会逃跑的。她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张世彪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胁迫她。
「犯罪行为规律大致符合圆周定律。
「你们看，在张世彪的犯罪过程中，受害人并不是以张世彪为中心分布的。
「这些受害对象是以阿霞为中心分布的。
「我们可以从犯罪行为推断犯罪心理，进而推出犯罪人。
「在这个案件里，每一个案件在谋财的同时还伴随着虐杀。
「但张世彪和这些人都无仇无怨，即便他有暴力倾向，从行为模式上来看，也不具备完成一场持续十年的连续犯罪行为。
「这不仅要有高超的反侦查能力，还要有很好的谋划、判断、决策能力。
「这是一个冷血、贪婪的人。
「你们看张世彪，他能长久去喂流浪猫，说明他是有不弱的怜悯之心的。
「而且张世彪很冲动，最后被抓捕的时候，明明能逃脱的，但是他还是以挑衅之姿出现在警察面前，最终被击毙。
「可是，阿霞却跑了。
「仅仅几天后，阿霞主动投案自首。
「但是所有的证据已经湮灭，所有的事都只靠阿霞一张嘴。
「这真的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女人吗？」
说完这些，会议室里半天没人说话。我忽然心虚地看看陆一航，只见他正定定地看着我。
完了，这个家伙不仅被我的美貌吸引，还被我的才华折服了。
望星问我：「你好像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没想到对犯罪心理还有研究？」
「呃，这个好像是 A 市那个胡星杀人案吧，我看过那个案例。」
「但那个案子里的阿霞也没有被起诉。」陆一航说。
「证据不足不予起诉。并不是无罪免予起诉啊。」
「哈哈哈，你和一航的观点一样。」说完转头对光头男说，「小光，这下服气了吧，一航说了不合理，月瑶告诉了你原因，改剧本吧？」
编剧叹口气，点头答应了。
13
第二天，望星在微博上 陈月瑶，并配上与我的合影。
全网都在猜测我成了望星新电影的女一号。
其实前一天我根本没试镜。
周强打电话给我，说公司老板要见见我。
我猜是因为最近我的发展势头不错。
到楼下时，周强已经在车外等我，他开的不是自己的车。
「你的车呢？」我问。
「拿去保养了。」
上车后，他随手递给我一杯咖啡，还打量了我一眼。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身上绵软无力。
周强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我：「你醒了？饿不饿？」
「你干什么？这是哪里？」
「瑶瑶听话，先吃饭，南瓜粥好不好？」
「你干什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手机呢？」
周强根本不回答我，只端来一碗粥，拿着勺子，还作势要喂我。
我看着他的神情，毛骨悚然。
难道我的判断是错的？
我以为他和郑甜甜是地下恋人。
陆一航给过我周强的履历，但是缺少了 18 岁前的经历，直到我在周强钱包里的一张合照上发现端倪。
那是一群孩子的合照，虽然面孔模糊，但我还是认出了郑甜甜、我姐和周强。
周强拍照时是看向郑甜甜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带着倾慕的眼神。
「你这样对我，郑甜甜怎么办？你不爱她了吗？」
「我曾以为我爱上的是一个恶魔，恶魔救过我，即便她真的想要我这条命，我也会在所不惜。
「可是，我爱上的本来就是天使，也是天使救的我。只不过是恶魔穿了天使的衣服，被我认错而已。
「瑶瑶，对不起，那件事成为你最大的心结，我却没在你身边保护你。
「现在都结束了，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都得到了惩罚。
「你乖乖听话好不好，郑甜甜承诺我，只要带走你，就不会发那些照片。对不起，瑶瑶，我知道得太晚。」
「你是说我曾经救过你，但是你以为救你的是郑甜甜？」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对不起，瑶瑶，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我们离开娱乐圈，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周强一把把我拉进怀里。
「安全的地方是指这里？」
「别问，瑶瑶，乖乖听话，我带你走。」
「周强，你说爱我，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的事业刚刚有起色，我们一起为未来努力，不好吗？」
周强观察了一下我的神色，说：「郑甜甜手里有你的不雅照，我怕她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什么不雅照？我怎么没印象？」难道我的姐姐就是因为郑甜甜以不雅照威胁，才自杀的？
周强回避了我的眼神，看来不雅照与他有关。
「我们忽然消失，会不会有人报警啊？」我不敢逼他太紧，果断转移话题。
「谁会找我们呢？陆一航吗？」周强忽然捏住我的下巴，红着眼睛问我，「你喜欢上他了吗？我不是不让你联系他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我看着他崩溃的表情，赶紧安抚：「不是不是，你不是说我们要远走高飞，那公司那边，你怎么说的呢？」
他看我神情诚恳，放开我说：「放心，我已经向公司请了假。以你最近太累为由，而且会定期更新你的微博。」
「那还是得有归期啊？」
「如果死了，就没有归期了。」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我一眼。
所以，他打算通过诈死，欺骗别人。
这根本不难办到。
陈月瑶虽然是公众人物，但是是个孤儿，这几年在娱乐圈除了郑甜甜和周强，也没有其他朋友。
我不知道陆一航会什么时候发现我失踪。
14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响动，紧接着就是打斗声。
很快，房门被踹开，陆一航仿若天神下凡出现在我身边。
陆一航告诉我，周强刚向推理秀导演组请假，他就觉得不对劲。
打我俩专用的那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到我家也没找到我。
问了公司，说是我请假旅游去了。
最后他摸排到周强开的车，才最终定位到我们落脚的地方。
周强开的那辆车是郑甜甜助理的。
陆一航以周强涉嫌非法拘禁罪强制拘留。
在陆一航如山的证据强攻下，很快，周强和郑甜甜的秘密浮出水面。
郑甜甜被收养后，跟着养母又陆续嫁了三个男人，每个都意外死亡。
这三个男人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嗜酒赌博，最令人恶心的是还把魔爪伸向了郑甜甜。
郑甜甜的养母明明知道却袖手旁观。
郑甜甜联系上同样被领养又被抛弃的周强。彼时的周强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男孩。
郑甜甜知道周强一个小秘密。
12 岁的周强差点被猥亵，是陈月瑶救了他。
可是陈月瑶自己却惨遭黑手。
郑甜甜从孤儿院走的时候，偷偷拿走了陈月瑶的那件衣服——一件白色连衣裙。
郑甜甜拿出这件连衣裙，谎称是自己救了他，求周强帮自己。
后来，郑甜甜和周强害死了养母的第一个丈夫。谁知道养母转身又嫁了一个。
等到第三个人死后，养母发现了郑甜甜的秘密。
于是，郑甜甜又让周强杀死了养母。
郑甜甜第一次获得角色时，那个放弃机会的女孩在回家途中遭遇了强奸。
后来，等遇见陈月瑶，这个双人犯罪团伙才出现了裂痕。
周强爱上了陈月瑶。
郑甜甜发现后给陈月瑶下药，拍了她的裸照。
后来，周强在和陈月瑶一次无意聊天时，发现自己一直弄错了救命恩人。
为时已晚，郑甜甜拿那些照片威胁周强，不断拿走陈月瑶的资源。
直到陈月瑶获得《大唐乐歌》中第一美人的角色，郑甜甜抢不到，就故意让陈月瑶发现了那些照片。
少女时期的遭遇一直是她的心结，这些照片成为诱因……
那颗善良的心换成一颗射向自己的子弹，在 15 年后，正中她的眉心。
15
「你这么紧张我，不会真的是喜欢我吧？」我问正在做饭的陆一航。
「林嘉，你还不准备向我坦白吗？」陆一航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惊讶地问。
「你猜。看看你给我发的微信吧姑奶奶。」陆一航一副看笨蛋的样子。
「都删了，怕周强发现。」我无辜地眨眼睛。
「所以呢？我从大学追你到读完博士, 又追到事业有成, 甚至穿越了生死,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啊？」这回我是真惊讶了。
「所以你的心理学究竟学了些什么？」
……
我去见了郑甜甜。
「为什么杀林嘉？」
「那个警察？」她不答反问。
见我不说话，她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努力了这么久, 怎么能让她坏事。谁让她一直查。」
「你对陈月瑶没有一点愧疚吗？」
「对你？愧疚？」郑甜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那周强呢？」我又问。
「他背叛了我。」郑甜甜直勾勾地看着我, 眼神怨恨。
「你看, 别人对你十分好你都不会感恩, 但哪怕一分没做周到，你就要记仇。」
「本来会被领养的是你, 你却装什么善良，说把机会让给我。让给我什么？地狱一般的生活吗？」郑甜甜不屑地说。
「本来同情你, 但是你明明知道, 我曾在那所孤儿院遭遇过什么。在那种情况下，我依然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你, 你就没有一点感激之心吗？
「也对，你根本没有心。你和你的养母一样, 不过都是冷漠、自私又贪婪的人而已。」
「瑶瑶，瑶瑶，姐姐, 姐姐, 救救我，你不是说我像你的妹妹吗？」郑甜甜忽然大喊。
管教呵斥她坐下。
我回头看她最后一眼：「你不配。」
说完，我不等她回答, 就走出了谈话室。
这一刻，我为我那善良的姐姐感到无比悲哀。
陆一航说, 周强想见见我, 问我见不见。
当然见。
「听说你想见我？」
周强看起来分外憔悴。
「对不起瑶瑶, 我只想跟你郑重道一次歉。」
「你该道歉的对象是陈月瑶不是我，可是，陈月瑶已经被你们害死了。」
「瑶瑶, 相信我，我爱你,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周强并未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爱我吗，你爱的是你自己。
「真的爱我, 不会伤害我, 更不会坐视郑甜甜伤害我。
「你会挺身而出, 勇敢把伤害隔绝在外。
「你爱的不过是你以为找到真爱时的错觉。」
像郑甜甜、周强这种人，用罪恶的手段太多次达成目标, 早已冷血, 哪还会有什么爱呢。
说完，我走出了看守所大门。
那些说出口的爱，一时表达的温情也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采取的手段而已。
蔚蓝的天空, 一只白色的鸽子正展翅飞扬。
陆一航正在车里等我。
「怎么了？」
「我姐爱过周强。她会自杀不只是因为看见那些照片，她还发现照片出自周强之手。」
「所以你才在他面前那样？」
「哪样？」我不解地问。
「我想喝柠檬水嘛……」陆一航捏着嗓子说。
「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已。」我忍不住笑了，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一些。
「望星打电话了。」他把我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说道。
「我怎么跟望星说呢, 我不想演女主角。」
陆一航抱了我一下，低头说：「直说就行，你本来就是编剧顾问。」
后来我还是参演了望星的电影, 效果不错，票房口碑双丰收。
那年，这部电影荣获了最佳女配角、最佳剧本奖。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