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说我一个瞎子还想嫁什么好人家。
于是给我介绍了一个杀人犯。
说他已经不杀人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拿起刀捅向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1
我叫伊惘，十六年前出了车祸导致双眼几近失明。身上还留了很多伤疤。我原名叫曲如南，是我爸爸起的。原以为是个男孩的我被全家寄予厚望，所以生下来才有了这个名字。
「哎哟喂，妹妹我跟你说。
「我这个表弟，年轻时候长得那可是一表人才。个子高，力气也大。现在三十六七岁，走在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呢。他可是个潜力股，而且还没谈过恋爱，会疼人。你们家伊惘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哈哈。」
我只模模糊糊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臃肿大约五六十岁的女人，嗓门很大。
吼得就连我在上初中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从游戏里抬起头，听了几句大概懂了来人的意思，便瞥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屑地嗤了一声。
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坐在对面接了话茬，同那个女人一唱一和。
而我的母亲则是局促地坐在媒婆身旁，被媒婆强硬地拉着手听她推销起那个男人。
「三十多岁同伊惘倒也般配啊，大几岁好，大几岁懂得疼人。」
我听着那个男人熟悉的腔调倒也不显得意外。用我母亲的话讲，我不是他亲生的。能让我待在家里养着我这么一个废人已经属实难得了，总比我那个让我出了车祸的爹强。
我不记得十几年前发生的事了，而每次问起我的亲生父亲。得到的答复永远都是一句恶狠狠的「他死了，在你出车祸的时候就死了」。
最近几年我母亲终于向继父妥协，要给我找一个我的真命天子。
想到这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小芸好久没笑了啊，看来对你王阿姨介绍的这个很感兴趣。」
很显然继父对于我出现在客厅并不意外，于是又接着开口：「这个男孩子是干什么工作的？」
王阿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又哎哟一声：「你瞧瞧我，忘了说了。这个男孩子呢之前年轻气盛，进过几年局子。不过年轻时候就是个有本事的，这不是，刚出来就在研究挣大钱了。」
王阿姨说完看了一眼我母亲的表情又道：「妹妹你还能不信我吗，咱们住一块都十多年了，这我害谁也不能害你闺女不是。」
我听见我妈妈略微迟疑道：「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2
「嗐，当时说是故意杀人进去待了几年。但是可真没把人杀死，要我说就是被人害了。」说着说着，直到看到我妈沉下去的脸色才转口，「妹妹你这是不信我了，我的为人你也知道，这要是不是好男孩，我也不会往你面前领。」
我妈再也听不下去。
拒绝了媒婆说让两人见面的想法后语气生硬地送客。
这时候那个我妈所谓的「姐姐」则是瞬间气急败坏地喊道：「人家早就不杀人了，不过是一个瞎子。都三十岁了还不嫁出去，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关上门后我妈让我回了房间，接着我便听到了门外关不住的怒意一阵阵传入房间。
我听着两人熟悉的争吵声，忽然间再也压抑不住情绪……
是啊，我是个废人，可为什么非要我成为废人呢？
这次的争吵显然比任何一次都激烈，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天。最终在继父摔碎的各种东西和他一声声质问里，我母亲妥协了。「你只想着你的女儿，那明达怎么办！！」
破碎的声音，压制不住的哭腔断断续续地传来。
母亲把继父从王阿姨手中要过来的照片塞到我手中。
「他叫李展鹏，这是照片，你拿近些也能瞧个大概。照片妈妈看了……」是的，我并不是完全看不见。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我缓缓摩擦着那个男人的照片。
这个人，我见过。
3
两个月之后，我失魂落魄地坐在警察局，想起李展鹏的样子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警察同志，我就是这么认识他的，他是个杀人犯啊。」
我浑身颤抖几乎失声地喊道。
「你是说，你之前见过他，而李展鹏和你确定男女关系后，你亲眼看到他杀了人？」警局里，警察坐在我对面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最恐怖的记忆里，有些癫狂道：「对，警官求求你快点逮捕他。他，他是个恶魔！他在我面前把那个小女孩杀死了。」
「请你冷静！关于你看到的，可以仔细地描述给我。」
警局里的灯光刹那间消失，我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我将记忆从脑海中撕扯出来，一点点拼凑。
我和李展鹏见了面，他只是从媒婆那里了解到我是个瞎子，却并不知道我的视力还残存一些。
而我在遇到他之后，身边的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李展鹏搬到了我们家对面，从那以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他会在我母亲和继父上班的时候来家里找我，而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则是在学校寄宿。所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把我当成真正的瞎子，认识没多久便开始对我动手动脚。而我的感情史一直是空白的，我对于这种触碰一直是抵触和厌恶的。
他离我特别近的时候我就能模糊地看出来，他的长相普通，肤色黝黑。刚长出来一两厘米的头发加上高大的身躯，显得他整个人异常凶狠。
他说他从未谈过恋爱，可是他的耳朵上有一个特别深的牙印。
我委婉地表示，不喜欢太早进行身体接触。
他答应了我，却又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对我的身体比画着什么。
他会偷偷拿走我的衣物，可当时的我并没有发现。我只忽然感觉到我的眼睛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4
那天我们家里像往常一样，只有我一个人，通常这个时候李展鹏会过来给我送一些吃的。
可我等了很久没有看到人，于是我决定去找他，可我却在我隔壁的房间听到了有些刺耳的叫声。
隔壁住的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孩，他的爸爸每天出门工作。那个女孩子今年 14 岁，长得很可爱。
她-直在求救，我便试着走近隔壁。那门是开的，我缓缓推门进去。入目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将那个女孩死死地压在下面。
那个女孩尖叫着看向我，我的视线越来越清晰，那个男人依然在不停地撕扯着女孩的衣服。一股不知名的勇气让我走近他，举起了茶几上的花瓶。嘭的一声，男人脑袋上的血瞬间迸发出来。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我，口中呢喃着杀了我。
我想跑，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动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将我压倒在地，从桌上拿出水果刀对准了我的眼睛。
我不停地想要喊出声，却听到有人叫我，是李展鹏。
我忽然睁开双眼，看到李展鹏出现在我眼前。
「小芸你醒了，你别害怕我是展鹏，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失神般地回忆梦里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如果不是李展鹏叫醒我，我会按照以前的生活习惯，下午两点的闹钟响起时结束午休。
我问他：「几点了？」
「一点半了，你妈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给你们家水管修一下。我过来就看到你在不停地发抖，说梦话，就把你叫起来了。
「小芸你没事吧？」
李展鹏关心地看向我，虽然他对我很好，可是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我其实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担心什么。
李展鹏修好水管以后叮嘱我一番就离开了，我想了想，决定去看看隔壁的小女孩。
李展鹏每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工作，总之又出去了。我走到隔壁，门却留了条缝。
我听到隔壁小女孩在和什么人说话，很是感激的样子：「谢谢哥哥给我带的零食，不过爸爸说老是让哥哥给我买东西不太好，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不好的啊？」我听到一个青涩的男孩声音。
「嗯……爸爸说太麻烦哥哥了，哥哥你不工作吗？」我听到这里就转身回去了，小女孩没事。
5
晚上吃完饭，母亲开始跟我商量让我和李展鹏结婚的事。我有些不安：「太早了吧？」
「早什么早，一点都不早，李展鹏那人对你多好。不嫌弃你是个瞎子还天天过来照顾你，你难道想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啊。」继父拍着桌子说着让我难堪又无所适从的话。
我决定去见一见李展鹏，问问他的想法。我走到对面敲了敲门，等了等还是没人，又不想回家。
于是去敲了那个小姑娘家的门，门很快就开了。小女孩问我有什么事吗，她爸爸不在家。
在我提出想要待一会的时候，她雀跃地把我拉进去。她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然后我们静静地待着。
可是墙上的闹钟传来了九点的声音时，她的父亲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意外，小女孩说：「我爸爸要带我搬走了，所以他这两天不在家。」
「那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不怕呀。」
「你怎么吃饭？」
「有哥哥给我送饭。」
这时门铃响了，我也准备起身回去。却突然一瞬间感觉肚子特别疼，所以我去了厕所。小女孩则是蹦蹦跳跳地去开了门。
我在厕所待了很长时间，外面的男人似乎没有要走的迹象。我正准备出去告辞，却听到那个男人说怕小女孩害怕，要留在这里陪她睡觉。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小女孩已经 14 岁了好像不太好。那边小女孩已经拒绝了，听那男人的声音明显喝了酒，我越听越不对准备推门出去。
我听到了刺耳的尖叫声，就像梦里一样。梦中的场景一一上演，女孩的哭腔和撕扯衣物的声音传来。
我转动把手要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刺耳，男人咒骂不停……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去转动把手想要把门打开，我怕梦里的场景出现，可我更怕那个 14 岁的小女孩死在我的面前。
打开门时手抖个不停，眼睛却越来越清晰。我看到拼命挣扎的女孩激怒了那个男人，男人从茶几上拿出水果刀。女孩反抗时刀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女孩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直接把刀对准了女孩的眼睛，一下，两下……血流了一地，女孩的脸被鲜血覆盖。
我冲过去用花瓶砸向男人的脑袋，血不停地冒出来。男人蒙了，转头看向我，我啊的一声叫出来。
6
「是李展鹏，是李展鹏啊，他当着我的面要杀了那个小女孩！」
警察听完我的叙述，不停地审视着我：「请你冷静！按照你的叙述李展鹏和你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因为在你这里，被你拒绝发展下一步，所以对隔壁女孩下手？」
警察顿了一下盯着我：「而你正好目睹了全程。」
「对，是这样的警官。」
「可是你隔壁住的，压根没有你口中所谓的女孩。」
「怎么可能，她明明就在那里。她还受了伤，血流了一地。」怎么会，怎么会，我不停地在脑海里搜索关于那个女孩的片段。
可我发现，没有，没有人告诉过我隔壁有个女孩。我也没有去过隔壁，那个警察说我可能是梦境和现实掺杂在一起分不清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开始回忆前面的事情。问题可能是出在，我做了噩梦的那天。
那天晚上继父逼我和李展鹏结婚，于是我去了他家里。那天晚上他给我开了门，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他说他想和我好好在一起，不想和我分开，他说，我们结婚！
他似乎想和我再进一步接触，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便提议让他先去洗澡，我冷静一下。
他进去了，我在他家里缓缓地走动。可是，我听到了细微的类似于猫爪扒门的声音。我以为李展鹏养了猫，所以我往里面走了走。
在另一间卧室里传来的声音！
我走进去声音更加明显、我找到了那个衣柜。是一个粉色的衣柜，很奇怪，我轻轻打开柜门，却看到一个女孩子被绑着蜷缩在柜子里。
我尖叫了一声！
那边的水声停止，李展鹏在那边问我：「小芸你怎么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在哪儿，慌忙大声回应：「展鹏我没事，不小心碰到沙发上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别着急我马上出来……」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努力控制住我的惊慌。李展鹏就在外面，马上要出来了，我得赶紧走。
那女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眼眶泛红，一滴滴眼泪落下去仿佛砸到了我的心上。
「你别担心，我等下出去就报警。」我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7
我关上柜子，走到门边开门。李展鹏却突然打开门进来，与我四目相对。他盯着我的眼睛：「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慌了神下意识眨了下眼：「我想找厨房。」我看到李展鹏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内心看透。「你找厨房干什么？」
我依旧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往外走：「我想去厨房喝点水。」
「咚咚咚。」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我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长舒一口气：「外面好像有人。」
李展鹏去了，却把门关上了。我内心一阵惶恐，他是不是看出来了？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会拿我怎么办……
我听到外面的人说话，是房东。
我想，他要是进来就好了。
可是，他走了。
李展鹏关上门走过来了：「你能看到。」李展鹏肯定地说。
我压抑住内心的胆怯看向李展鹏。「应该算能看到吧，不过只能感觉到光。」
「所以也不算完全的瞎子吧。」我说完装作不经意地向外走。
「展鹏，我回去告诉我妈妈，我们结婚吧。」
「结婚？」李展鹏嗤冷笑一声，「你准备和谁结婚？」
说罢便向我走来，越来越近。我竭力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颤抖，装作若无其事地站着，等他靠近我。
「当然是和你结婚啊，我们刚刚不是说要结婚吗？」
李展鹏却突然走近掐着我的脖子：「别人都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李展鹏开始怒吼起来：「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松开我进去，打开了那个粉红色衣柜。里面的女孩全身被绑着，嘴巴也被粘住，毫无征兆地，女孩在拉开柜门的一瞬间摔落下来。
我想趁机逃走，李展鹏却拽着女孩的头发把她拖进了客厅，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撕扯她的衣服。
我站在那里，旁观着。
我动不了。
8
李展鹏说：「老子对你这么好，你也不把老子当回事。」
我无法分辨他到底是说给我的，还是说给那个女孩的。
他的力气太大了，女孩挣脱不了。
女孩尖叫着，最后被李展鹏拿刀刺向了眼睛。
我看着血流出来，眼睛仿佛也被血染红。我尖叫着拿着茶几上的花瓶砸向他。
「咔嚓」，门开了，房东又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门口延绵进来的光：「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房东去了？」做笔录的警察疑惑地问我。
「对，他去了，可惜去晚了。」我点头。
「那个女孩死了，才 14 岁。」
我看到对面两个警察在窃窃私语，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警察叔叔，你们快去把李展鹏抓了啊。」
那两个警察被我吓了一跳，两个人对视一眼。
「可是，如果是凶杀案现场，为什么房东不去报案？」其中一个警察开口。「而且我们并没有接到任何 14 岁少女的失踪案件。」
「你过来报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杀了人的究竟是李展鹏，」警察停顿了一下，「还是你？」
我顺着警察的目光看向我胸前……好多血。
「啊啊啊啊啊啊……」我尖叫出来，「怎么可能？不是我！杀人的不是我！」我终于崩溃。
我听到两个警察在我的对面讨论我，说我可能疯了。他们决定去我的家里了解情况。
我听不下去了。
「不，警察叔叔你们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可是我看着我身上的血，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杀人？
「警察叔叔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想一想。」
他们走了，我抓着头发拼命地捶自己的脑袋。
到底是哪儿里的问题呢？
不可能，杀人的是李展鹏！
我在心里默念，杀人的是李展鹏……
我强忍住剧烈狂跳的心脏，开始回忆起那些事情。
9
我睁开眼，旁边是我母亲。
「芸芸你怎么样了？」她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担忧。
「我，在哪儿？」我张口，声音却是想象不到的沙哑。
「你在医院啊，是妈妈不好，不应该逼你结婚的。」我母亲几乎潸然泪下，我却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我怎么到医院来了？」
「是展鹏给你送过来的，他说你昨天去了他家。他给你开了门，就去洗澡了，没想到你自己昏迷了。」李展鹏……
对！
「杀人犯！」
「什么？」我妈没听清。
「小芸你说什么？」一道冷淡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我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噤了声。
侧头看向李展鹏：「我说我做噩梦了。」
「没事，有我在呢。」李展鹏温柔地说，我只感觉到无尽的寒意……
我妈妈又走了，她太忙了，她不止有我一个孩子。只剩下李展鹏和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妈信了，我不信。
李展鹏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像是黑暗里吐着蛇芯的蛇，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向我。我不敢再看向他，我说我累了要再休息一下，转过身感觉到背后紧紧盯着我的视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医生说我没什么事了，李展鹏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我妈刚下班，继父估计去喝酒了。
我看向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妈妈老了，即使染了黑发还是遮盖不住从根上蔓延的白。
「妈，抱抱我吧。」我说。
她像是忽然愣了神，眼眶瞬间泛红。「好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她哭了。
我忍住哽咽。
「没有，你是个很好的妈妈。」我深吸一口气，「妈，以后别太想我。」
「你真的准备好嫁给他了？」我妈抚着我的脸。我含糊略过：「早晚要离开你的。」
10
第二天像无数个往常一样，家里只有我。李展鹏也照常来看我。我轻声道：「李展鹏。」他正在厨房做饭看向我。「我们结婚吧！」
他从厨房跑过来，还围着围裙。「真的吗小芸？」我迎着阳光仔仔细细地描绘他的身形。
我想透过模糊不清的光影，看到他瞳孔中隐藏的情绪。
「真的。」我听到自己说。
「今天是我生日，等晚上我去你家过吧，我不想看到我继父。」
「那好，等下我去买点吃的，你晚上想吃什么？」李展鹏问我。
「买瓶酒吧！就我们家常喝那个。」我指给李展鹏看。
李展鹏出去买东西去了，我从家里拿出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30 岁生日啊……
在我妈妈下班之前，我去了李展鹏家。我让他给我妈打了电话，说我今晚不回去。
我妈沉默了一会，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了。最后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我跟李展鹏开玩笑：「我妈让我们注意安全！」
李展鹏略带色情地说：「我会小心的。」小心吗，我也会的。
李展鹏给我播放了生日祝福歌。插上了蜡烛以后，我闭上眼睛许愿。李展鹏问我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我轻笑着拿起酒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
「我们什么关系啊，哪儿用你说谢。」李展鹏用眼神扫视了我一遍，「不过你要是付出行动的话，我会很喜欢的。」
「我害怕，等我喝点酒吧。」我捏着酒杯轻抿了一口。
李展鹏则是大口喝着，胸腔震出点点笑意。我忽然凑近李展鹏：「你还记得我吗？」
李展鹏轻笑贴在我耳朵边说：「记得啊，我老婆。」
11
我抚摸着他的脸，一寸寸描绘，然后摸向他的耳朵。他想凑上来亲我。「这里，还疼吗？」
李展鹏听到这话似乎清醒了一瞬：「你，看得见？」我嗤笑：「看你，看得清楚。」我趴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像是地狱深处最邪恶的鬼，爬上来向他索命。
「十六年前，你杀死了一个女孩……」李展鹏突然想要挣扎起来：「没有，她没有死！我没有杀死她！」
可惜，他站不起来。因为他剧烈地挣扎，却没有支撑的力气，他反而从凳子上滑落下去。
他瘫倒在地，却死死地盯着我。「是啊，你没死，原来你在这里。」「不，我死了。」我坐在他身上低头看向他，「我早就死了。」
「你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我一字一字说出来，字字泣血。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我几乎贴在他脸上，「十六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宛若癫狂，我站起来把煤气点燃。
李展鹏终于怕了，他拼命挣扎，扶着桌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我拿着刀，压根不怕他。
14 岁的我不怕，现在我也不怕。他想开门。我再一次把他扑倒，拿起刀，一下，两下……
他的血从眼眶里溢出来，整张脸都血淋淋的。
「疼吗？」我问他。他不说话，只呜咽着。
我看到他的手机响了，显示来电人是我妈妈。
李展鹏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我想了想，去洗了手。「喂」，我接了电话。
「芸芸啊，你和展鹏吃完饭了吗？」我听到那边我妈妈轻声问我，我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人。
「吃了，妈，我和李展鹏去旅游了，过几天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说去就去了，也不打声招呼，妈妈不放心啊。」
「妈，我 30 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闻着煤气味儿越来越浓烈，「好了妈，我挂了啊。」
我把手机丢下，径直走了出去，我想我不能死。
脑海里浮现出白发横生的母亲，我想，我要活下去。
12
「伊惘。」警察在外面叫我。
我忽然被人从回忆里拉出来，有些愣怔。「警察叔叔，是不是查到李展鹏杀害的人了？」我掩盖了一下情绪，有些激动地问。
「李展鹏死了。」警察又开始用那种眼神看我了。我毫不意外却装作大吃一惊地问道：「他怎么会死？」
「他不是杀人犯吗！」
我的语气逐渐激动，警察沉默地看了我很久，像是要把我的内心解剖出来。
「他是被人杀死的。」我一愣……怎么会是杀死的？
「昨天晚上你大半夜跑过来说有人杀人，我们就觉得不对，我们去走访了李展鹏家里。
「他死了！蓄意谋杀。」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逼真了，不像是假的。警察接着说：「杀死他的是一名男子。」
「什么！」我好像听错了，于是我又问，「谁杀了他？」
「是一名男子，还在抓捕中。」警察说，这怎么可能？
他应该是死于煤气爆炸，再不济也应该死于失血过多，怎么可能是被人杀害！
还是男的。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警察再一次开口，我隐瞒了什么……我没有隐瞒啊！后来另一个警察过来说了几句话，警察的眼神忽然不再是带着审视地看向我，而是充满怜悯。
「你说的被李展鹏杀死的 14 岁的小女孩其实是你自己对不对？
「十六年前，李展鹏就住在你隔壁。而他是因为强奸未遂故意杀人才坐牢的。」
我的嘴巴张了又张，却还是没有说出声。这确实是我原来想让警察明白的。
可是，我遗漏了什么事情？
我像是突然发了疯，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脑袋。
两个警察立马上前拉住我：「伊惘你要冷静！我们知道让你回忆那些很残忍，可是我们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压抑了很多年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我咬住嘴唇却止不住地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李展鹏当年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他该死！他是个杀人犯！！！！」我终于吼出来。
13
我的眼睛不是出车祸受伤的。
我也不叫伊惘，姓伊的是我妈，她想让我遗忘那些事，所以给我改名伊惘。
我原名叫曲如南，我爷爷奶奶想要个男孩。
可能也不只我爷爷奶奶，总之我父母的关系，当时因为我是个女孩急转直下。
后来我妈妈忍受不了了，提出了离婚，我没有妈妈了。
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了五年，在我八岁那年我爷爷去世，我爸把我接过去了。起先我们并没有所谓的父女感情，我恨他！
可无可辩驳的是，他后来确实是一位好爸爸，只是他太忙了。
后来我们家对门搬过来一个小哥哥，比我大六岁，他对我也很好。
只是后来逐渐偏离了轨道，他开始对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我爸没发现，但是也觉得他给我送东西不妥。
所以那天我说：「谢谢哥哥给我带的零食，爸爸说老是让哥哥给我买东西不太好。」
后来他问我，为什么不好。
我说不上来，于是我告诉他，我奶奶生病了，我们要搬走了。
他的眼神瞬间冷淡下来，他问我为什么，不停地问让我有些害怕，可我还是要回答：「我爸爸最近两天有事不会回来，因为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他疯了，至少在我看来。
他问我不离开他行不行，他不让我走。他说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我还是要走，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他？
我回答不了，他好像喝了酒，我有些害怕。可是他拉着我，抱着我，不顾我的挣扎把我压在身下。我哭喊着，挣扎着，可他没准备放过我。我挣扎的声音太大了，他捂着我的嘴巴……
「咚咚咚」有人敲门了！
我更加拼命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他把我绑着，粘上我的嘴巴，把我塞进我的柜子里，他去开门了。
是房东的声音，他能救我！
我不停地撞击着柜子，希望房东能察觉到。
可他没有，他走了。
所以二十岁的李展鹏又回来了，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客厅，撕扯着我的衣服。
我的反抗显得有些可笑，我咬了他的耳朵，激怒了他，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他本来想在我身上留点痕迹，可我不停地反抗。我死死地瞪着他，可能是我的眼神太过可怕。
他拿起刀，一下，两下，挥舞着刺向我的眼睛，血不停地流出去……
我伸出沾着血的手，想要摸索茶几上的花瓶。想要狠狠砸向他。
门开了。
14
可我感受不到光明了，只能感觉到李展鹏被人拉起来，有人轻轻扶起我，说让我不要怕，可明明他很怕，声音颤抖。
是房东感觉到了不对，报了警。李展鹏被关了进去，我爸爸回来了，可是我看不到他。
我惊吓过度，忘记了那晚发生的事，我妈妈抱着我说：「忘了好，忘了好。」
我回了妈妈的家，她告诉我这是我家。我觉得不对，我和我妈妈很陌生，没有母女连心的感觉。
她不停地说：「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我想找我爸爸，我妈妈说，他死了。怎么死的呢，我不知道。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生活了十六年，直到那天模糊地看到李展鹏的照片。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破土而出，我想起来了。我忍受着害怕和愤怒，不停地接近李展鹏。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不得不承认，我想杀了他，很难。
所以我在酒里下了药。
我看着他如同蛆虫一般在地上扭曲，我看着他震惊又悔恨的表情，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可是我妈妈打了电话。
我原本是要留在李展鹏家里同归于尽的，可能是母女连心吧。
我穿着带血的衣服走进警察局，我编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李展鹏是我杀死的，我只能尽量掩盖事实。
所以我虚构了所谓的女孩，也是真的想要拯救曾经的自己。
我装作对童年噩梦留有阴影，再一次遇到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崩溃了，精神失常下杀了人，误以为是在拯救自己。
这个故事本该天衣无缝般的完美。可是，警察告诉我，人不是我癫狂状态下杀死的。
警察在骗我吗？不，警察没有必要骗我。
「伊惘，犯人想要见你一面。」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一惊。
「犯人？什么犯人！」
「杀死李展鹏的人。」警察面露不忍。
「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低着头。满头白发在灯光照射下呈现出纯洁的光辉、仿佛西方世界中的天使。
普度众生。
15
那个男人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
我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只从模糊的轮廓里看到那个男人面对着我。
我凑上前，贴在玻璃上，看到熟悉的脸庞忽然失声。
我不怕成为瞎子，可我怕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一条条皱纹绵延交错，似乎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沧桑。
「爸。」我缓缓开口，却哽咽到喘不过气。那男人在见到我的那刻就开始傻笑，听到我叫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流下几行斑驳的泪水。
「因因。」他叫我，不是名字中的南南，自始至终我都是他的因因。
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展鹏该死！死有余辜！！
我的牙齿碰撞咯咯作响。
「因因。」满头花白的男人又叫了我一声。
「爸爸终于又看到我的因因了。」他浑浊的眼神里充满慈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崩溃了，失声痛哭。
「因因。」他制止了我后面的话。「没有为什么，我是你父亲，伤害过你的人就该付出代价。」他的目光变得凶狠。
「当年你妈妈要把你带走，是我这个当爸爸的失职。李展鹏因为是喝了酒造成的意外伤人，只判了二十年。
「你走了，我回了老家去照顾你奶奶。我研究了十几年的作案手法，没想到，他提前出狱了。」
「你奶奶死了，临走还在怪我没有看好你。」他哭出声，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他的情绪。
「因囡，爸爸给你攒了钱，你不需要结婚就可以平凡地过完这一生。爸爸本来想再陪陪你一段时间的。」
「不，不是的爸爸，你不能走！！」为什么！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爸爸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可是……」他顿了一下。
「我怕你没想起来他是谁，我怕你嫁给他。」
这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
「爸爸，你……」原来，他知道我和李展鹏在一起了。
16
「你奶奶死后，我就把房子卖了，我本来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他苦笑了一声。
「我想多给你攒点钱，我没脸见你，可我看见他竟然和你在一起了。」男人大口喘气。「即使过了十六年我依然能认出他，我必须杀了他！」
「请你冷静。」旁边的警察压制住暴怒的男人。「可以离开了。」警察看向我。
「不，我不走，求求你再让我和爸爸说句话。」
「囡因，那张卡我已经给你妈妈了，密码是你生日。」警察架着我要把我带走。
「囡因，好好活下去，爸爸爱你。」
我看不见他了，我看不到我爸爸了。
我没有家了，我没有爸爸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住旁边的警察。「李展鹏，李展鹏不是我爸爸杀的，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我开始大喊，如果李展鹏是我杀的，那么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我彻底癫狂。「警察，警察同志，李展鹏是我杀的！是我杀的你们听到没有！！！」
「伊惘女士，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察严肃地看向我。
「请问你身上的血是哪儿来的，那晚你是否袭击了李展鹏？」
「对，身上的血是李展鹏的。我杀了他，那把水果刀上有我的指纹。」
我恍然想起。「还有煤气阀门，我打开了煤气。」
警察拿出一个东西：「是这把刀吗？」
「对对对，是这把。」我拼命点头。
「伊惘女士，你确定吗？」
「我确定，警察同志，就是这把。」
「你再仔细看一下，这只是一把玩具刀。」
我瞪大眼睛，却看不清。「警察同志，你糊弄一个瞎子。」我情绪激动。
「伊惘女士，你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你已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了。」
「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我看着警察要离去失声尖叫。
「那把刀上的指纹是曲鸿振先生的，」我愣住了。
曲鸿振……爸爸，为什么会是爸爸的指纹？爸爸到底为了我，做了什么？
17
曲鸿振视角
「人也让你见了，这下你可以交代事件经过了吧。」
我苦笑一声。
「警察同志，我为什么杀他，你们应该很清楚。」
「请你严肃一点！我们要知道的是，伊惘女士身上有受害者的血。可是法医鉴定，人却是你杀害的。」警察顿了一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缓缓闭上眼。
「我在案发前一晚想去看看我女儿过得怎么样，刚走到门边听到了有人说话，我还是有些不敢面对。
「所以我藏了起来，可是我看到李展鹏那个人渣，竟然和我女儿进了对面的屋子。
「我趴在门上听到他们讨论结婚的事，那个人渣！那个人渣想对我女儿不轨，我想冲进去，可是她妈妈出来了。
「我没进去，我低头和她妈妈错过身去。我看到他们把我女儿送进医院，我就想，我必须要尽快杀了他！！
「我在他们喝的酒里下了药，我女儿也喝了。」
我停顿思考了一下。
「我女儿应该是被李展鹏刺激到了，想起来十六年前的事。分不清回忆和现实，所以两个人发生争执后跑进警察局。
「你们通过谈话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女儿目前精神不太稳定。」
「趁我女儿跑出去，我走进去，杀了他。」我不后悔。
「伊惘女士说，她打开了煤气阀门。」我控制不住地眼皮颤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们做了饭，应该是我女儿开的煤气阀门，但是忘了关。我进去关上了。」我在警察开口之前抢先说，「我知道你想问，我女儿刺伤了李展鹏却没有指纹。我给她擦了。哪个当父亲的不会维护孩子呢，我本来不想把她牵连进来的。」
「可是她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她自己跑进了警察局。警察同志，我女儿她精神不稳定，她在受了刺激的情况下不小心伤到别人，情有可原啊！」
我想着女儿这么多年受的苦，忍不住痛哭。「警察同志，你们放过她吧。」
「伊惘的事情我们会按照法律决定，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女儿。」
警察或许是不忍看到一位风烛残年的父亲为女儿担忧，关门的时候还是看向我。「你女儿，如果真的有精神疾病，不具备刑事责任。」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自语，爸爸终究还是对不起你，不能陪你再走下去了。
18
伊惘视角
我被警察拉走以后，刚开始我会疯狂地喊叫试图让周围的警察注意到我。
可是没人愿意听我说，他们把我当作一个疯子，一个遭受极大刺激的疯子。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给我送饭的人来来回回，我却一口没动。
他们把我拉去了另一个地方，有人不停地问我各种问题，最后他们告诉我。
我有精神病。
爸爸也希望我有精神病。
他们要把我放了, 我不肯走。「我爸爸呢，我爸爸怎么办？」
我妈也拉我，我妈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对不起我。
可是真正对不起我的, 这一生都没跟我道过歉。
「曲鸿振先生定为故意杀人。但因被害人曾对其女儿造成重大伤害，而后又试图侵害其女，造成曲鸿振先生情绪失控后谋划杀人。」
律师看向我：「定为有期徒刑十年。」
十年，我松了口气，还好, 我还能看见我父亲。
「你爸爸给你的卡里，有二百八十万。」我妈妈把卡递给我。
「二百……八十万！」
我几乎瞬间鼻子一酸, 就落了泪。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他哪儿来的二百多万！」
房子卖了一百五十五万，剩下的一百二十五万。
是他省吃俭用不分昼夜打几份工攒的，留给我的。
只是想让我以后不用寄人篱下, 不用看人眼色。
我拿着这张卡，却觉得有千斤重。我几乎能想到一位父亲, 在怎样的生活环境下攒下的钱。
我妈又掏出一张卡：「这本来是我给你攒的嫁妆, 你要是不想结婚就不结婚了。妈妈没用, 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这是我的妈妈力所能及的最大限度了。五万块，养着我这么一个废人十几年，和继父无数次争吵下, 给我偷偷攒下的钱。
其实他们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他们无疑是合格的父母。
番外·曲如南日记
我的眼睛好不了了, 这个是我早有准备的事情。
这么多年，其实我也已经习惯了。
在那黑暗的十六年里，我一直停留在十四岁。
李展鹏凶狠的眼神, 被关在柜子里的窒息感。
那天被刺伤的眼睛, 没砸下去的花瓶。
这些都是我曾经的噩梦, 但黑暗终究逝去。
在我看到李展鹏照片的那刻，我就明白，我的噩梦要结束了。
我不停地梦到我以一个救世主的身份拯救了十四岁的曲如南, 执念深到我自己也有些恍惚，不断怀疑再次遇见李展鹏是不是一场跨越十六年的梦。故事逐渐重叠，十六年后的李展鹏依然住在我的隔壁。
他没认出来我, 这简直太可笑了。
加害者竟然忘记了受害者，依然想如同一切都不存在一样正常生活，结婚生子。
梦境与现实交错, 自始至终, 受害者只有我一人。
可加害者直到死去，都不曾对我说出一句抱歉。
十六年前我的爸爸满怀愧疚地离开我，十六年后他又为我画地为牢。
我也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废人。
李展鹏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后来一系列的创业失败，造成了他的性格, 和结局。
而我成了他唯一的下手目标, 年幼又无知。他能在我身上能找到来自于他所谓的自尊与优越感。
可他毁了我！也让我的父母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与愤恨之中。
而这场罪恶的开端，到底是李展鹏本人，还是他的父母或是社会，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生活终于平静, 我回到了爸爸的老家。买了一套房子，足够我和爸爸生活。
我的人生不幸又何其有幸。
即使世界糟糕，你们爱我就好。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