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闺蜜骗进了妙瓦底，这里是比缅北更凶险的人间炼狱。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但我不仅回来了，还连锅端了整个园区。
我的闺蜜被警察关押在了监狱里。
我对她笑着说：「是时候轮到你还债了。」
1
这是我被卖到妙瓦底的第三天，我一定要逃出去。
三天前，我在闺蜜的盛情邀请下来到泰国考察旅游线路。
我上了闺蜜安排的豪车后，闺蜜递给我了一瓶水。
盛情难却，我喝了一口水后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醒来时，闺蜜没了身影，我的手机被收走，身份证、护照全都没了，人也被捆了起来。
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开始疯狂挣扎，却被几个打手强押着跪在了办公室。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吸烟，烟圈吐在了我的脸上。
我仰头问：「你们是谁？」
身后的打手连续几脚踹在了我的膝盖上，我吃痛摔在了地上。
「别打了，打坏了还怎么工作。」男人不耐烦地命令手下停手。
他掐着我的脸打量了一下，满意对着打手们说：「这次的货还不错。」
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他居高临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杨老板，你被人卖到了园区，以后都得在这里工作。」
「是谁卖的我？是我闺蜜谢晓纯吗？」我红着眼愤怒地问他。
「对啊，是她，她把你卖了三十万。」杨老板一口黄牙露出来。
他腰间挂着枪，眉下有一道刀疤，一看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我不敢惹他，趴在他脚下求他：「杨老板，你把手机还给我。我发消息让我爸妈给你打钱，一百万够不够？」
「你要手机是吧？」他笑了笑，从保险柜里拿出一部手机。
我定睛一看，大喜过望，伸手就想接过来。
纵使心底有些忐忑，但喜悦还是冲击着我的大脑：「谢谢老……」
话音未落，杨老板从茶几下抽出一个铁锤，猛地砸在了手机上。
我的手也被余波砸到，顿时红肿一片。
我痛到惊呼：「老板，你这是做什么？」
他弯腰，脸色阴狠。
「许小姐，来了这里就别想出去了，好好干活。」杨老板声音沙哑，掺杂杀伐之气，他指着破碎的手机，「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我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冷汗从额头上不断流淌下来。
四周都是持枪打手，迫于形势，我只好乖乖点头。
「等你明天去上班了，可以问问你的同事们，妙瓦底几十年来有没有人逃出去过。」老板拍了拍我全是冷汗的脸，指使着打手，「带着人出去吧。」
打手们半推半搡把我带进了员工宿舍。
2
狭小的宿舍，摆放着四张上下铺架子床。
「哟，有新来的啊？」女孩百合身材高挑，她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我。
我探出身子，看见了百合腿上斑驳的伤痕：「你也是被拐来的吗？」
百合躺在了我旁边的床位上：「你之前不知道这里是干吗的？这里大部人都是自愿来的，我也是自愿进来的。」
「来了这里就乖乖地，别想跑了。」
见我不相信，百合指了指角落的那个床位：「咯，那位姐姐因为上周想逃跑，被老板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被卖到别的园区拆零件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警察不管吗？」
百合嗤笑：「妙瓦底没人管。」
她又随手一指：「那个床位上的人，在妙瓦底因为业绩不好，转卖三次了。杨老板说，要是她这个月干不到三十万的业绩，就把她也卖去拆零件。」
「这里难道不把人当人？」我问道。
百合双手叠在头下：「人？我们这叫猪狗不如，连猪狗都不算，又怎么算是人？」
我喉头一哽，调转话题问她：「百合，你怎么没去上班？」
百合神色里略有几分疲惫：「我这个月完成了六百万的业绩，老板高兴，放我半天假。」
「怎么做到的？」我惊讶道。
「骗人啊，杀猪盘啊，装美女裸聊啊。
「怎么？没见过啊，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都到这里来了，可不要讲什么良心。
「今天不诈骗，明天死的就是你！」
我还想问些什么，百合摆摆手：「好好享受你现在的生活吧，从明天开始，你就不会这么清闲了。」
她明显累了，不想说话了。
我也有点累，就闭上眼，拉起了被子。
百合突然开口：「你没有卫生棉吗？」
「啊？」我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裤子红了一片。
我精神太紧张，生理期提前来了。
她指了指房间里的柜子：「左边第二个，里头有卫生棉，拿去用。动静小点，我要睡觉了。」
「好。」我起身去收拾了一下弄脏的衣服。
3
等我收拾完，百合还睡着。
整栋宿舍如同一个破旧的烂尾楼。
我从最底层开始观察环境，希望找到可以逃跑的地方。
一楼每个房间都住满了，二楼没住满。
三楼四楼没人住。
三楼楼道尽头有个卫生间，外头好像能听到街道嘈杂声。
我正要凑过去看看能不能逃，身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喂，你鬼鬼祟祟在干吗啊？」
我吓得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身，死命地控制住自己害怕的情绪。
「说话啊，新来的，你在干吗啊？」来人是个巡查打手，他高大的身体围堵着我，嘴上说的是带有缅甸口音的蹩脚中文。
我强装镇定：「没干嘛，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出来到处看看。」
打手大哥一巴掌猝不及防打下来。
我根本来不及躲闪，脑袋被打偏了过去。
我痛呼一声，眼见着他还要再打一巴掌，我赶紧伸手想阻拦他。
一把冰冷的枪却抵在我的额头上，我听见他扣动了扳机。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面临死亡。
我几乎不敢呼吸，眼泪不断地流淌下来：「大哥，我真的只是出来散散心，求你别杀我。」
打手用枪支拍了拍我的头：「滚蛋，别让我再在三楼看见你！」
我连滚带爬从三楼下去，身后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三楼，一定通往着外面的世界。
4
第二天八点半，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办公区。
一楼里，已经熟练业务的同事们全部进入了办公室。
我跟在杨老板的手下王栋后面扫了一眼。
一个个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各色各样的女孩子，都在扭动着腰肢，摆弄姿势。
学习区外头全是执枪壮汉，里里外外围了一片。
我被要求背诵王栋丢给我的册子。
上面全是骗人的话术：
册子上的字眼，越往后翻越露骨。
王栋走了过来，甩给了我一个手机：「新来的，你以后叫莉莉，给你个手机，不准私自联系家人，浏览记录后台会监控。」
我慌忙接到怀里，心里刚燃起的喜悦瞬间消失了。
手机打开后，微信里一溜的消息。
置顶最上方的头像是一个小胖子，不停地发着消息：【莉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消息了？】
王栋点了点桌子：「发什么呆啊，回消息啊！」
「啊？」我茫然抬头，王栋夺走了手机。
「骗人都不会，你这个月不做出业绩来，老板可不会白养你。」王栋慢悠悠地对着我说，手上熟练地打着字。
屏幕里，出现了一行字体：【宝宝，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回你消息，晚上和你视频啊。】
「看到没，就这样跟他聊。」王栋把手机丢给了我。
「一个月没业绩会怎么样？」
王栋咧开嘴笑道：「你问问你的室友百合啊？她有一回业绩垫底，可惨了。」
他身边的弟兄们，哄然大笑。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王栋见我被吓到了，一把搂在我的肩膀上：「不过你放心，我们杨老板从来不会亏待功臣。你刚来，这个月给公司赚到一百万就可以不受惩罚。」
手机上传来小胖子的消息：【莉莉，你现在还在外面旅游吗？】
王栋摆摆手：「用今天学到的话术跟他聊，好好聊。记住，不要偷偷联系外面的人。」
我忍不住问他： 「王哥，真正的莉莉去哪里了？」
5
「不听话，死了。」王栋平静道。
他如此平静地描述一个女孩的死亡，叫我胆战心惊，也更加害怕自己做不好这个工作。
我不禁问道：「王哥，我能不能不做这个？」
王栋不高兴地瞥了一眼，左右两个打手立马架起我拖到了空地上。
「给你手机让你工作，是我看得起你！」他摆摆手，打手将我推倒在地。
拳脚雨点般落在了我身上。
我一边惨叫一边求饶。
我趴在王栋脚下哀求：「王哥，别打了。」
百合从办公区里冲了出来，她挽着王栋的手臂求饶：「王哥，何必跟新人计较呢？而且谁都有不听话的时候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王栋皱眉看了眼百合：「没见过你为别人求过情啊?」
百合尴尬地笑了笑：「王哥，好歹是室友呢。」
「看在你上个月是公司功臣的面子上，我饶她一马。」王栋抬了抬手。
百合小跑过来扶起我。
我整个人几乎被打蒙了，身上全沾满了尘土，鼻子也被打出了血。
「愣着干吗？」她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回过神来，立马领会到了她的意思，我走到王栋面前垂首道：「王哥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胖子发来了消息：【莉莉，好久没看见你了，晚上具体什么时间视频啊？】
王栋瞟了一眼 ：「还不快回消息？」
他又看向了百合：「你还不去办公室？」
百合利索地转身就走。
我手忙脚乱抓着怀里的手机打字：【宝宝，最近手头紧，流量费快不够了。可不可以给妹妹一点点钱，妹妹去充话费？】
小胖子果然是诈骗组织精心挑选的有钱人，他十分大方，立马给我转了一万块。
【早说没钱花啊，莉莉妹妹，晚上期待跟你视频哦。】
小胖子这回发的是个语音消息，声音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尾音拖得很长，一看就是打算从视频里捞点福利。
我有点犯恶心，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复。
肩头却猛地被杨老板拍了一下，我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不错啊，才培训这么半天就赚了一万块。」
他贴在我的耳边说：「这个月干够一百万，让你跟你爸妈联系啊。」
他腰上的枪支咯得我生疼，我艰难地勾起一抹笑容：「杨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说完，我立马回复了胖子的微信消息：【谢谢胖子哥哥，晚上见哦。】
这天夜里，我就被王栋带去了视频办公室。
房间是被精心布置过的，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卧室。
办公室里的每个房间都被一层木板隔开。
王栋推开一个充满香水味的房间：「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视频，记住，别说不该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满屋子的香水味里闻到了血腥味。
我战战兢兢地问他：「这个房间和莉莉之前视频的房间一样吗？万一被胖子发现不对了怎么办？」
王栋轻蔑一笑：「这点事情你以为我们不会想到？这就是莉莉的房间。」
「视频的时候，胖子不会发现我不是莉莉吗？」我又问。
王栋上上下下扫了我一眼，思索道：「男人都是看脸和看身材的，之前的莉莉没你身材好，他要是问你，你就说你去整了。」
「另外，胖子没见过莉莉的脸，你比她漂亮，今天晚上可以露脸要更多的钱。」
6
王栋带着我一一路过那些已经开始视频的房间。
从小窗看去，里面的女孩子们要么张开腿躺在床上露出撩人的姿势，要么穿着低胸装手指有意无意滑过胸前。
万一我的视频流露出去，被我国内的家人看见，我该怎么办啊。
我还来不及后悔自己被闺蜜谢晓纯欺骗，王栋又拽起了我的头发。
手机视频的铃声响了起来。
王栋在我的耳边小声威胁：「今天晚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把胖子给我留下来，万一聊崩了……」
我吃痛，被他猛地按住了嘴：「别叫，大家都在视频呢，被听见了怎么办？」
我连忙点头，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他的掌心。
王栋脸色未变，将我推进了莉莉的房间。
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发起了好几通视频电话。
微信登录在电脑上，我点了同意按钮。
狭小房间的一旁，有一扇足以看清室内的小窗，便于王栋目不转睛地监视。
电脑屏幕前也有一个微型摄像头，时时刻刻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镜头一出来，戴着口罩的小胖子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莉莉，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刺激啊？」
「胖子哥哥，我太想你了。」我笑了笑，湿润的桃花眼里，映出他肥头大耳的一张脸。
他连话都带着颤音：「莉莉妹妹，让好哥哥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好不好啊？聊了几个月了，好哥哥都没见过你呢！」
手机里传来了王栋的提醒：「问他要钱！」
我抬头看小胖子，手有意无意滑过胸前：「哥哥，妹妹最近手头真的好紧，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小胖子眼神直愣愣地看着我的胸，张了张嘴：「莉莉，上午不是刚给你转了一万吗？怎么手头还紧呢？」
「哥哥，我们公司最近在做投资，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妹妹想多赚点钱，把身上的钱全投进去了。」我柔柔地说。
小胖子不相信：「莉莉，天上哪有这种好事儿啊？」
我扭动着腰肢：「真的有，哥哥先借我两万块，到时候我还哥哥四万！」
小胖子虽然心里还是没底，但他早就被我拿捏住了，眼睛色迷迷地看着我：「莉莉妹妹，给哥哥看看你的脸吧，哥哥给你转五万。」
「好哥哥，手上有钱就多借点给妹妹吧。」我扯了扯口罩，朝他飞去一个吻。
小胖子从我的口罩空隙里，看见了我细嫩的脸。
他身体立马酥了大半，爽快地往银行卡里转了二十万。
我点了收款，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又迅速揪了起来。
小胖子以后要是知道我骗了他，该怎么办啊？
7
王栋的消息又传了过来：「愣着干吗呢？还不快点聊天！」
我朝着镜头扬起一抹笑，利落地扯下了口罩。
口罩下，是精心画好的妆容，我对着胖子笑：「谢谢哥哥借我钱，爱你哦。」
胖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卧槽，原本以为莉莉的身材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居然还长得这么漂亮。」
我注意到王栋已经离开了小窗，我对着镜头张了张嘴，做出了口型：「救救我！」
下一秒，门突然被敲响。
王栋走了进来，他二话不说在镜头前掐灭了视频电话，一脚踹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疼得捂住肚子跌在地上，但很快他又把我拽了起来，他恶狠狠地说：「耍花招是吧？你刚来，我今天带你长长见识。」
我不停地挣扎求饶，王栋充耳不闻，强硬地拽着我往前走。
我们身后，跟着几名持枪人员。
还没走到二楼，在楼道里就能听见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哀号。
王栋踹开二楼的一扇门，门里面，有十几个赤身裸体的姑娘，几乎全都满身青紫，眼神麻木。
里头几个男人一丝不挂地压着女孩们拱动。
惊呼声、怒骂声、惨叫声混成一团。
其中有一个女孩子，下体已经红肿流血了，却还是被人拽在了身下。
我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王栋却用力掰开我的眼睛：「莉莉，好看吗？」
我拼命摇头，恐惧感充斥着内心，涕泗横流。
「我并没有很期待在这里见到你。」他声音阴沉沉道，「不过你下次再敢这样，我就亲自把你送进这里体验体验。」
我吓得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王栋用纸巾给我擦干净，替我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去，继续跟胖子聊天去。」
「好。」我连滚带爬地答应道。
8
再次视频时，小胖子好似注意到了我的异样：
「莉莉，刚刚是怎么回事啊？」
我强忍着眼泪，笑盈盈道：「没事儿的胖子哥哥。」
【用我教你的方法，继续搞他钱！】手机里弹出一条王栋的消息。
「胖子哥哥，刚刚你借给我的钱已经回本了，我还给你啊。」我作势给他转了四十万。
诈骗公司买通了当地的银行，这个卡有拦截转账的功能，只要胖子不上当，这笔钱，我们就会原路收回来。
但胖子上当了。
面对巨额返款，很难有人不心动。
而且，我露脸后，他对我更信任了。
「卧槽，莉莉妹妹，这是什么投资居然能赚这么多钱，回本这么快！」小胖子急切地问我。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胖子哥哥，我们的内幕消息是不能外传的。」
「好妹妹，哥哥也想赚钱，带带我吧。」小胖子利欲熏心，根本没收那四十万，反而想拿这笔钱投资。
「妹妹，这个钱就当哥哥给你的门槛费？」
「跟他说不够。」王栋指点道。
「哥哥，被公司抓到我是要进去的。」我笑着说，语气顿了顿，「而且四十万是不够门槛的。」
胖子二话没说又转了二十万：「妹妹，教教我吧。」
我心里有点难受，但是被他们拿命威胁，我确实没办法，只能收下了胖子转的钱。
「哥哥，我们这边最低投资是一百万哦。」我给他发了一堆收益截图，图片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小胖子有点为难：「莉莉，哥哥今天给你转了四十万了已经，刚刚你还的钱，你也帮我攒着拿去投资吧。我卡里目前没什么钱了，你等哥哥明天弄到钱了给你转。」
【这是个大单子，现在就留住他，让他立马借钱，别让他跑了。】王栋隔着小窗，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我点点头，在视频里说：「哥哥，时间不等人的，今天能赚这么多，明天就不一定了。」
小胖子在视频那头已经开始着急了：「莉莉妹妹，真的不能等等吗？」
「那明天再聊。」我擅自作主挂断了电话。
我家庭生活优渥，从小就没骗过什么人。
骗这么多钱，我良心上过不去这道坎。
9
王栋推门进来，因为我不讲规矩直接把胖子的电话挂断了。
他对着我又是一顿打。
他打人很讲究，绝不打衣服遮不到的地方，专挑小腹、腰部这种地方踹。
我疼得想叫，被他用抹布塞住了嘴：「莉莉，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要听话啊？你叫大声一点，别的房间的姐妹怎么做生意啊？」
我立即噤声，闷声吃痛。
王栋没下死手，一切只往痛里打。
打了一会儿，他打累了。
他蹲下来拍了拍我眼泪汗水混在一起的脸：「莉莉，别怪我打你啊。」
「你刚刚要是不挂断电话，指不定今晚还能赚个几十万呢。现在这笔钱又得等到明天才能赚。你耽误了公司赚钱，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
说完，他顺手捋了捋我的头发，我在他的触摸下不停发抖：「我们公司赏罚分明。今天你替公司赚到了四十万，我跟杨老板申请了一下，允许你提前休息，这是对你为公司赚到钱的奖励。」
「谢谢，谢谢王哥。」我松了一口气，忍着浑身烧灼般的疼痛往外走。
王栋在我背后道：「等等，提前休息不代表可以乱跑哦。只准待在宿舍或者员工生活区！」
「好。」我身形一滞，答应道。
有了王栋的通气，一路上，并没有打手拦我。
我直接去了员工生活区，一口气爬到了最高层。
从员工生活区的最高层，我看见宿舍楼三层果然连接着外面，顺着三层往外跳，虽然有可能会摔死或者被刺网刮伤，但还是有很大的概率逃出去。
我心头一喜，趴在桌子上，想着要怎么逃跑。
身上一阵阵火辣的痛，困意袭来，我皱眉睡着了。
我是被惊呼声吵醒的。
「王哥，她在这里！」
声音里还带着喜悦。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王栋在低头打量我。
他眉头一皱：「你大晚上就在这里睡着？」
脑子里全是糨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睡着了，我揉着眼睛站起来嗫嚅道：「我太困了，一下子就睡着了。」
「他妈的，大家找了你几个小时！」王栋一脚踢开我屁股底下的凳子，抄起凳子就想打我。
我闭着眼睛不敢躲。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打下去：「跟弟兄们道个歉，大家以为你逃跑了，大半夜跑出来到处找你！」
我看着凳子从我面前掠过，心里又惊又惧，立马听话地鞠躬弯腰跟大家说对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王栋一声令下：「行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我到了宿舍没一会儿， 又被王栋叫出去了。
「王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我讨好道。
王栋冷不丁笑了一下：「我查了一下监控，你确实在生活区里没有逃跑的意图。我过来好心提醒你一下，公司每天晚上超过十二点后都定点查寝，你下次再敢到点不在宿舍，我就带你去工作区二楼奖励弟兄们。」
幸好我没打算从生活区逃跑。
我捏紧从生活区里找到的一根细铁丝，缩了一下脖子，保证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10
我向百合打听了一下公司查寝的规律。
百合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没有规律！你想逃跑也不要找我套话。」
我只好作罢。
第二天，又是照例和胖子聊天。
胖子筹到了一百万，把钱打给了我。
我用王栋教给我的方法试探胖子还有没有钱。
胖子：「我连夜从我妈那里骗到了房产证，把房子抵押给了银行，贷款贷了一百万。莉莉，我全部家当都给你了，你可千万要帮我赚回来啊。」
我心下一颤，这笔钱到了诈骗公司手上，是绝对追不回来了。
我想告诉胖子去报警。
王栋看了一眼胖子发过来的消息：「这个人已经没钱了，不用理他了。」
「好。」
王栋让我用这个手机去找新的猎物。
同时，胖子一直在问我投资结果如何。
当着王栋的面，我没敢回。
胖子见我没在规定时间里给他返款。
他终于意识到了我是在骗他，开始在消息里不停地辱骂：【你个骗子，还钱还钱！】
到后来，他语气越来越偏激：【不还钱我就自杀！骗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去找王栋。
王栋拿着指甲钳挫指尖，满不在意道：「莉莉，来了这里你要习惯。不搞到钱的话，死得不明不白的就是你。」
我麻木地回到了办公室。
王栋依旧在凳子上坐着剪指甲。
我立即发了一条消息给胖子：【对不起，我骗你了，请报警，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我也不管胖子有没有看见，三秒之后我就撤回了消息。
胖子激动道： 【你个骗子！臭婊子！】
晚上下班时，王栋检查手机发现了被我撤回的消息。
他没办法查看具体是什么内容。
他脸色阴沉，语气不善：「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跟胖子联系了吗？」
我头摇得如同拨浪鼓：「王哥，我准备给别的用户发消息，不小心发给了胖子。」
话音刚落，他一巴掌猛地甩在了我脸上。
我被打得脑袋嗡嗡乱响。
他拽着我往外走，一直走到了三楼。
楼层越高，血腥味就越重。
透过三楼的玻璃窗，我看见简陋的手术室里，躺着一具又一具被挖空的尸体。
「啊！」冷汗涔涔落下，我不住地往后退。
王栋压着我的头死死抵在玻璃窗前：「精彩吗？」
「不。」我牙关直打哆嗦。
「所有不听话的人最后都会被送到这里来取肾、取肝，取掉一切有用的器官。
「按照惯例，女孩子们会先被送到二楼，再送到三楼……」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语不成句，被他死死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他用另一只手拿枪指着我的脑袋。
我清楚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我哆哆嗦嗦求饶：「王哥，你真的误会我了。」
「这是你第三次犯错了。再犯错，我就照惯例处理你。」
他收了枪，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滚。」
我扶着墙，双腿泛软脚步虚浮回了宿舍。
11
我夜里不敢合眼，逐渐摸清了查寝规律。
本来是没规律的，但是负责女生宿舍的打手喜欢偷懒，总是夜里两点准时拿着手电筒过来查寝。
同时，早上三点，持枪的打手们开始起床轮流围着整个院子巡逻。
如果能在这个时间段逃出去，就没人会发现我失踪。
我必须得逃出去。
长期被这么殴打下去，受折磨的不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意志。
再拖下去，我就没胆子逃跑了。
胖子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报警，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自己想办法逃。
我计划得很好，夜里两点巡查的打手一离开，我就蹑手蹑脚起了床。
爬到宿舍三楼的时候，一只手伸上了我的肩头。
我吓得差点尖叫，却被人捂住了嘴。
是百合。
她将我拖回了宿舍，打开了灯。
她双手抱胸：「你来第一天我就说了，妙瓦底没有中国人逃跑成功的先例！」
我后怕到呼吸急促：「有没有先例你也不该拦着我啊！大家都是中国人，我出去了也可以报警捣毁窝点！」
百合二话没说反锁上房门，她用那种像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你跑也不要连累我啊，你今天晚上跑了，明天受罪的就是我！」
「反正，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不准你跑。」百合爬上了床，「不然我就直接举报你！」
「可是三楼的卫生间连着外面啊，一旦从这里逃出去，我就有可能回国。」我拽住百合。
百合二话不说甩开我，她甚至眼皮子都没抬：「那么高的楼，你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别妄想了，该吃吃该喝喝，能活一天是一天。」
她目光平静无波，明显就是被折磨到不愿意再逃了。
我气得揉乱头发，只能想办法甩掉她，趁机跑掉。
12
后面几天，我连续在手机里和不同的用户聊了好久，都没骗到一分钱。
我的心思全用在了如何逃跑上。
幸好那天我直接骗了胖子一百多万，完成了这个月的业绩。
月底清算的时候，好几个女孩子因为没完成业绩，被狞笑着的男人们抓进了办公区二楼。
我们这些没被抓进去的围在一起瑟瑟发抖。
王栋从人群里把我揪了出来：「大家掌声鼓励一下新人莉莉。」
掌声接连响起，我站在台子上不知所措。
王栋笑道：「莉莉刚来一个月就超额完成了任务，希望她下个月的业绩能上两百万。」
我瞪大了眼睛小声问：「我下个月的业绩要求涨到两百万了吗？」
王栋点头：「对啊，公司制度就是这样，你宿舍里的那个百合，这个月业绩是六百万，下个月的业绩要求就是一千二百万。」
我脸色煞白一片。
怪不得我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跟杨老板说，我给一百万赎金赎走我自己，杨老板却嗤之以鼻。
原来，这里每个人能创造出来的价值远远高于起初被卖掉的价钱。
王栋拍了拍我的脊背，让我一阵发凉：「好好干，老板明天给你机会和家人聊天。」
清算结束后，我又回到了办公室，对着一个个用户发消息。
胖子忽然又开始联系我了：【莉莉，你是不是出事儿了啊，我好担心你，之前那么说你都是我太着急了。你要是缺钱可以告诉我。】
我激动地想给他发消息，但隐隐又觉得不对劲。
王栋可能是见识多了不甘心的男人，倒是习以为常。
他拿着电棒走过来瞟了眼：「哟，这胖子还是个痴情的啊。」
他抬了抬下颌：「留住他，跟他好好聊聊，看看从他那里还能不能搞到点钱。」
说完，他走去下一个房间视察。
【你还好吗？
【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不是故意骗我钱的对不对？
【是的话你回个话？
【在不在啊？
【被你拿的钱我不要了。
【求你回我一下。
【尽管你骗我了，我还是喜欢你。】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这一席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也越来越为自己骗人的事情感到愧疚。
当我抬头再定睛一看的时候，我发现每段话的首字连起来就是【你是不是在被囚禁？】。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
王栋的身影在小窗外徘徊。
我不敢让他看出端倪，拼命地压住心中肆虐的情绪。
王栋隔着小窗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看他挺痴情的，回个消息呗。】
我手速快到飞起：【是的，我在。】
我的意思是，我是在被绑架中。
一定是胖子在发现自己被骗后，向警察报了警。
国内的警察掌握了胖子的手机。
【安全吗？】警察明显是看懂了我说的话，发了一条消息后，就秒速撤回了。
诈骗园区的监视系统连删掉的消息都能恢复，除了撤回的消息。
看着王栋又去了别的房间。
我立马回复：【我最近很好，谢谢关心。】
【我们这边已经掌握了园区的定位，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园区的大致布局。如果你能帮助我们警察，回国后可以减轻你诈骗的处罚。】
又是一条秒速撤回的消息，他解释道：【莉莉，你终于回我消息了，我真的好担心你啊，担心到了我打字老是打错，只能撤回。】
【没关系的，上次不是骗你的，投资真的能赚到钱。但是我不小心投错了，全亏了，我不敢告诉你。】王栋又看到了我这里，我立即编辑信息发了过去。
「问他能给多少钱！」王栋敲了敲玻璃窗。
我朝着王栋点头。
【你还有多的钱吗？我一定给你赢回来。】
【有。】
银行卡里立马多了一笔十万的转账。
看来国内警察是真的下了血本，铁了心要端掉这个窝点。
我一方面觉得开心，一方面又很忐忑，我害怕自己没办法完成警察的任务。
王栋嗤笑道：「这个小胖子真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啊。」
13
接下来的几天，我陆陆续续向警察们透露着诈骗园区的布局。
我聊天都很谨慎，每次都不敢聊太多。
王栋忙着带新人，没发现不对劲。
但警方那边资金不充足，我没再弄到钱。
他过来视察的时候，看着银行卡里的寥寥十万块，威胁道：「这个月已经过去十天了，莉莉你的业绩才十万。要是月底还达不到两百万的业绩，我就得听杨老板的吩咐把你送进二楼给兄弟们享用了。」
一想到二楼的惨景，我就害怕到连呼吸都不敢：「王哥，我一定会努力的，你别把我送进去。」
他掐着我的脖子迫使我抬头看他，目光如蛇般黏腻：「莉莉，你确实长得很漂亮，我现在都有点舍不得打你了。但你要是没赚到钱，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我惊恐地点头，又迅速低头朝着置顶第一的胖子发消息：【哥，你那边还有钱吗？】
【有，但是周转起来比较麻烦，你着急吗？】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眼王栋。
王栋轻蔑一笑：「有戏啊，看着我做什么，自己好好聊！」
余光里瞥见王栋离开了，我才敢发消息：【你们什么时候来？太晚我就撑不住了。】
我发过去就秒撤回，又改了一条消息：【对不起，我打错字了。】
【莉莉，别担心钱的事情，我月底前一定凑到钱给你投资。】屏幕里出现了这么一行字。
我看着手机，胸口紧绷的弦放松了一半儿。
14
我最近没赚到什么钱，王栋对我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
之前承诺让我和国内的亲人联系，也没了后续。
王栋处理完新人后，给我看了一通国内的消息：
【国内顶级旅游集团董事长千金许令宜小姐失踪数月，行踪不明，董事长悬赏五千万，求各界提供相关消息。】
我盯着屏幕里憔悴的爸妈，眼里有泪滑落。
我伸手想拿起手机好好看看爸妈。
王栋却把手机高高举了起来。
「行了，大小姐，你要是乖乖听话给我们搞到钱，我就给机会让你联系你爸妈。」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骗了，真的不知道。」我哭到脱力，声音哽咽。
他又给我看了一条视频。
骗我进园区的闺蜜谢晓纯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我要怎么解释大家才相信我啊，我真的没骗令宜，是令宜自己想出国玩……」
我捏紧了拳头，对着谢晓纯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我怎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诈骗犯。
王栋收起了手机：「看到没，你完不成业绩，你活都活不下去，别提跟家人联系和报仇了。」
「起来，帮我打一通电话。」
「什么电话？」我茫然地望着王栋手里那一张薄薄的资料。
「这个号码的主人喜欢奢侈品，在外面裸贷借了七八万。你想办法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妙瓦底赚钱。」王栋冷冰冰道，「她来了，就算你这个月业绩赚了三十万，一个人头三十万。」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激动，我居然得用两只手才能把手机送到耳边。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那一头的女孩子好似刚刚哭过：「喂，您好。」
我对着电话恶狠狠地发怒：「你他妈的欠钱不还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裸照发到网上去让你身败名裂！」
女孩吓得声线发抖：「可是我真的没钱啊。」
「没钱？要不要考虑来国外挣钱啊，工资很高，一天至少三万。」我放缓了语调，诱惑道。
女孩停顿了一下，半晌才问：「真的有这样的好工作吗？」
「真的啊，你在国内欠钱不都是因为国内工资低吗？只要你来了我这里，你在国内欠的钱我一笔勾销，再让你一个月工资至少三十万。」我循循善诱。
王栋忍不住对我竖了个大拇指。
女孩子在电话里怯懦道：「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出国。」
「你这样，你加一下我的人，我让他们带带你，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在电话里信誓旦旦。
15
几天后，我跟在王栋身后，接来了这个因裸贷被骗到妙瓦底的女大学生顾曼曼。
与她四目相对时，她狠狠地瞪我，我却对她微微一笑。
她被安排在和我一个宿舍。
百合对着我冷嘲热讽：「哟，前两天还打算逃跑，今天就骗了一个人头过来，我还以为你有多正义呢。」
我讪笑两声，一抬头，正撞上顾曼曼。
她眼神淬毒，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扑上来。
白天里我带她去培训，她直接跟我吵得难舍难分，非要跟我比高下。
王栋把我们两个扯开：「行了，都是同事，有什么放不下的非要吵？」
顾曼曼手臂勾上了王栋：「王哥，我不喜欢她，我不准她和我住一起，你让她住别的楼层去。」
王栋笑了笑：「一楼满了，二楼你不让她住，难不成让她住没人住的三楼？」
「对啊，让她一个人住三楼好了。」顾曼曼眨眨眼睛。
王栋眼神冷冰冰地瞟了她一眼：「莉莉是公司里的功臣，你说赶就赶，不好吧？」
我气得咬牙，上前逼近顾曼曼：「顾曼曼，你才来第一天，凭什么这么对我？」
顾曼曼双手抱胸大声道：「凭我比你年轻！我的业绩绝对会超过你！」
王栋突然笑了：「看不出来啊曼曼，你在电话里听起来胆子很小，现实中胆子倒挺大。你要是业绩能赶上莉莉，我立马让她滚去三楼。」
「王哥！」我惊呼，眼神里全是不满。
王栋对我笑了笑：「你也是公司里的老人了，让让新人也没什么。」
我气得脸色发红，砰地关上门拿起手机开始工作。
我一边给手里的各种用户发消息，一边注意着外面。
下午的时候，王栋推开门通知了我一个消息：「莉莉，你得搬去三楼了，曼曼她一下午就赚到了五十万，已经超过你这个月的业绩了。」
我脸上装作不情不愿，心里却在狂喜。
当天夜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枪响，园区里的打手们纷纷冲了出去。
此时我已经搬到了三楼，再也没有保安在意我是不是在三楼乱逛。
我趁机用那天在生活区找到的铁丝，挑了很久终于打开了三楼卫生间的门锁。
果然，卫生间就是连着外面的街道。
我大喜过望，脑海里想起警官在手机那头发送的消息：【我们并不能保证能救出所有的人质，但卧底会想办法把你弄到三楼，你到时候趁乱从里面逃出来。】
16
从三楼看去，黑压压的警察们已经包围住了整片园区。
我打开了窗户正准备爬出去，忽然就想起了百合。
刚到这里的第一天，是她心软给了我一片生理用品，也是她在我被王栋殴打时出言相救。
我探出去的脚生生停在了原地。
我扭头转身就跑去了二楼。
一声枪响蓦地从园区里传来，整栋宿舍楼顿时充斥着女孩儿们的尖叫声。
百合看见了我，眼睛一亮。
我拽着她往外跑，她跟在我身后小声问我：「是不是你干的？」
我急忙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顾曼曼跟你是不是一伙的？」她又问。
我抓着她快步跑，喘气道：「百合，来不及解释了，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你今天晚上必须跟我走。」
她叹道：「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你跟顾曼曼吵架是在演戏。都闹成这样了，我也不能不相信你了。」
我立即加大了拉她的力道。
身后有女孩子看着我们往三楼跑，也跟了上来。
我和百合刚爬上窗户。
沉闷的枪响突然从背后传来，女孩儿们尖叫不已。
我回头看，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倒在地上，身下渗出了一摊鲜血。
从她的尸体上跨过了一个人影，是王栋。
王栋吹了吹枪上的热气，对着我和百合举枪：「原来你们也是卧底啊。」
我强忍着加速的心跳，问他：「顾曼曼呢？」
「那个女警察啊？」王栋笑了笑，耸肩满不在意，「刚刚在楼下被我一枪打死了。」
我又惊又怕，脚底生出了汗，王栋拿着枪朝我们两个招手：「过来，不杀你们。」
我不敢动，百合先动了，她捏了捏我的手心，对着我做口型：「跑，快跑。」
我不肯放她走，死死拉着她。
她掰开我的手指，跳下了窗户，往王栋的方向走。
下一秒，一声枪响，百合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她身下全是血，汩汩地往外流。
我脑子嗡嗡一阵乱响，愤怒在心底叫嚣着。
王栋这个人渣凭什么可以轻易抹杀掉一个人的生命！
我忘掉了害怕、忘掉了胆怯、也忘记了百合跟我说的逃跑。
我疯了一样地冲上去，王栋扣动扳机，子弹打偏在了我的脚上。
疼痛并不能让我停止愤怒，我不要命地拖着受伤的脚往前冲。
他又一次朝我举枪。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影扑倒了王栋。
17
一身鲜血的顾曼曼死死地压在王栋身上。
他手里的枪被甩到了我的面前。
我蹲下来捡起枪，手不停地颤抖。
王栋没了枪，又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朝着顾曼曼刺去，顾曼曼伸手挡住了。
一旁的女孩子们此刻终于清醒了一瞬。
她们互相对视几眼，开始对王栋拳打脚踢。
同伴们死的死伤的伤，今天之后活不活得下去都是个问题，还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报一下被王栋欺辱的仇。
即使王栋身后已经冲上来了几个打手，即使已经有女孩子们在接连不断的枪声中倒下了身躯。
但这一刻，她们选择忽略害怕。
「开枪！」顾曼曼瞪着血红的眼对我道。
两道人影不断翻滚。
我担心误伤，不敢下手。
可顾曼曼又在催促我：「开枪啊，许令宜！」
王栋挣扎道：「中国警方在境外没有执法权。」
「我们申请了和大使馆合作，我们会带着所有被骗的中国人离开这里。」顾曼曼失血过多，但声音依旧镇定。
园区里，不停有枪声传来。
「开枪啊，许令宜！」顾曼曼大声喊道。
我瞪大了眼睛，咬牙对着王栋开了一枪。
鲜血溅到了我的脸上，王栋仍在乱动，我又朝着他开了一枪。
两声枪响过后，他终于脱力，放开了顾曼曼。
我松了一口气。
顾曼曼在女孩子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大家快跟着许令宜一起跑！」
「那你怎么办？」我眼中含泪问道。
顾曼曼扶着墙，捡起我丢给她的枪：「我还要接着逮捕罪犯。」
「好，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咬咬牙，她眼神那样坚定，我知道我没办法劝她跟我一起走。
我只能尽力带着女孩们一起出逃。
我一瘸一拐地爬到窗边，从屋顶滚了下去，身后有着一群跟着我逃跑的女孩。
楼层太高，这么多人摔下去弄出了好大一声响动。
我直接摔骨折了，根本爬不起来。
停在园区外的急救车很快把我抬了起来。
有警官过来问话：「你好，是许令宜小姐吗？」
「是的。」
「辛苦你在里面冒险为我们提供消息，我们会安全护送你回国。」
「好。」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混乱一片里，我晕了过去。
18
我顺利地回了国，王栋因拒不配合逮捕，被当场击杀。
杨老板身受重伤被运送回国接受审判。
其余的人, 视诈骗情节进行处罚。
警方多次来病房里找我做笔录。
我指认了我的闺蜜谢晓纯，我怀疑她不只骗过我一人。
警方高度重视，立马控制住了谢晓纯。
中国警方境外出警伤亡十分惨重，牺牲了数十名警察，这件事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开始攻击谢晓纯。
从知情人的讨论里，警方抽丝剥茧捕获了更多不利于谢晓纯的证据。
因为我有自首和立功情节，且我犯的诈骗罪金额不算多, 我爸妈愿意全款赔偿。
小胖子那边也选择了谅解。
警察并没有追究我的过错, 反而在媒体采访中多次夸赞我勇敢无畏，给警方提供了关键信息。
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直有记者想进来采访我。
但我一想到百合死前一地鲜血的模样，我就觉得难过, 拒绝了所有采访。
直到我接了一通电话。
电话里面, 是百合熟悉的嗓音：「喂，是莉莉吗？」
我捂着嘴不敢相信：「是我，你没死啊！」
百合泼辣道：「子弹射偏了, 老娘命大。」
「那你在哪里啊？」
她声音瞬间黯淡了下来：「我不像你, 我被骗是自愿的。诈骗公司告诉我, 只要骗够了钱, 就能拿到奖励回国。我心甘情愿骗了很多人之后才知道，我根本出不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只好听她讲话。
「我被判了五年，本来我是没办法打电话的，是顾曼曼警官向上级写报告, 同意给我打这一通电话。
「对不起，你别怪我那时候拦你逃跑。我也是没办法，我害怕被打。」
我喉间酸涩一片：「百合, 这不怪你。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
百合笑道：「怎么会不对呢？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活着回来。谢谢你啊莉莉。」
「哦, 不对。谢谢你，许令宜。」
这通电话挂断之后，我的身体好得快多了。
我好全了之后, 亲自去了一趟警局配合警官调查谢晓纯。
谢晓纯的真实身份被披露。
她并不是什么富二代, 她是个拐卖人口的惯犯。
不少有钱人家的姑娘都被她骗到了缅甸这种地方。
我只是比较幸运, 能回来。
其他人却回不来了。
我隔着玻璃, 举起电话问她：「谢晓纯, 你骗了这么多人, 你良心不会痛吗？」
谢晓纯面容扭曲：「我没有良心啊，我一直都没有良心！凭什么你们这些富二代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看到她死不悔改的模样, 我也懒得跟她耗时间了。
我莞尔道：「我花钱请了国内最顶尖的律师。」
她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是时候该你还债了！」我笑着说，「我要把你告到死！」
她捏着电话的指尖泛白, 疯狂地在玻璃那头怒吼：「许令宜，你个贱人啊啊啊，贱人。」
我利落地挂断电话。
身边站着顾曼曼, 她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你放心, 我们警方也不会轻易放过谢晓纯的，她的团伙我们也会想办法挖出来！」
「好。」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又湿润了一片。
我走出监狱, 阳光洒了下来，阴霾散去，黑暗无所遁形。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