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斯来到一所图书馆，偏僻却华丽。
诡异的保安，惊悚的红衣女人……
突然响起的广播：
「嗞——
欢迎来到 EM 图书馆。
亲爱的读者为了给您带来良好的体验，请您遵守以下规则：
【出入本图书馆的大门只有一个，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本图书馆下午六点开馆，早上八点闭馆，请您注意本馆的开放时间。】
【本图书馆一共有三个楼层以及一个地下藏书库，地下藏书库放有重要文献，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进入。】
【馆内的一切书籍都是印刷体，若发现手写字体的书籍请您不要相信里面的内容，并在六十分钟内前往二楼阅览室将您手中的书籍交给图书管理员，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返还，请快速步行至图书馆内的茶水间，其间不要回头。】
【远离黑色的液体！】
【远离黑色的液体！】
【远离黑色的液体！】
……」
1
临近期末考试，我决定要努力卷起来，叫上了朋友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可，同时是考研旺季，附近图书馆的自习室几乎被坐满。
在众多网友的推荐下，我和傅斯来到了这所图书馆。
不过很奇怪，图书馆下午六点才开放。
傍晚，我们开车将近两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傅斯碰了碰我的手，「啧，真没来错地儿吗？这图书馆也太偏僻了吧！」
我们刚到图书馆门口，一个穿蓝色衣服的保安过来问我们。
他的脸色惨白，眼珠浑浊又僵硬：
「您确定要进去吗？」
我看着他，心里莫名一紧，正准备回绝。
「是啊，我们要进去。」
傅斯已经作出了回答。
我看到保安嘴角上扬一个诡异的弧度，看起来更渗人了。
「欢迎来到 EM 图书馆。」
……
「叮——三楼到了。」
一下电梯，傅斯就拉着我直奔自习区。
「快走！好多人啊，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位置。」
我觉得非常奇怪，按理说节假日偏远的图书馆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我下意识转头看窗外。
外面被黑暗笼罩，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看不清任何景色，不远处传来闷雷声，大雨开始侵袭。
2
甩开人群后，我们跟着标识一路上左拐右拐，总算在书架旁边找到两个空座位。
坐下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刚抬起头，看到刚刚那一大群人也到了。
我没再看他们，继续四处打量着周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在座位上坐着的人，有些人没有脸！
人群中也有人发现了异常，引起了一阵骚乱。
我噌地站起来，正准备去找傅斯，他却已经拿着一本书回来了。
「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我快步走到傅斯面前，小声提醒他。
「嗞——嗞——」图书馆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刚才还乱哄哄的图书馆瞬间安静下来：
「亲爱的读者欢迎您来到 EM 图书馆。为了给您带来良好的体验，请您遵守以下规则：
出入本图书馆的大门只有一个，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本图书馆下午六点开馆，早上八点闭馆，请您注意本馆的开放时间。
图书馆内一共有三个楼层以及一个地下藏书库，地下藏书库放有重要文献，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进入。
远离黑色的液体！
馆内的一切书籍都是印刷体，若发现手写字体的书籍请您不要相信里面的内容，并在六十分钟内前往二楼阅览室将您手中的书籍交给图书管理员，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返还，请快速步行至图书馆内的茶水间，其间不要回头。
图书馆内听到警报声是正常的，若您听到警报声请立刻躲进桌底，不要睁眼，直到警报声解除。
远离黑色的液体！
图书管理员穿着黑色制服，清洁员穿着白色制服。
图书管理员不会和您说话，与您说话的不是图书管理员！
清洁员除特殊情况只会出现在洁净区。
远离黑色的液体！
在馆期间，请您时刻关注一楼的公告栏，同时请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若出现幻觉等异常现象，请及时找到清洁员。
最后，祝您体验愉快！嗞——」
3
等到广播念完了最后一个字，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战。
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这到底是什么？这绝对是恶作剧吧？」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我们不遵守这个规则可能真的会死。
众人都在小声火热讨论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站出来，大喊出声：
「什么规则不规则的，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下一刻，我们眼睁睁看到他慢慢化成了一摊黑色的液体。
死一般的寂静，好像被人摁下了静音键。
终于有一个小个子女生受不了，发出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啊！真的——死人了！救命！救命啊——」
刹那，她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面色酱紫，嘴唇翕动着。
话还没能说完，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的腿当即一软，及时被傅斯扶住。
我面色苍白，胃里翻腾：
「我要出去，对，出去就没事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连滚带爬地朝楼下跑去。
这一瞬间，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周围的人好像被定住了。
心里一惊，好似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只看见傅斯一脸紧张地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也赶紧出去吧。」
倏然，警报声响起。
我猛然想起广播里念过的规则：
「图书馆内听到警报声是正常的，若您听到警报声请立刻躲进桌底，不要睁眼，直到警报声解除。」
「快，快躲到桌子底下！」
我立刻抓住傅斯躲到最近的桌底下，双眼紧闭。
4
响起的警报声就像是死神降临的预告。
「啊啊啊啊！救命——」
不绝于耳的尖叫声一下一下撞击我的耳膜。
背后吹来一阵阵阴冷的风，带着强烈的恶意。
我的冷汗当即落了下来。
紧紧地抓住傅斯的手，小声提醒他千万不要睁眼。
不知过了多久，图书馆内重新归于寂静。
我和傅斯才敢悄悄睁眼，缓缓站起来。
顾不上细细观察，我拉着傅斯往前走。
一路上分布着不少的黑色液体，零零散散。
警报声响得太过突然，很多人根本来不及躲到桌子底下，就这么化成了黑色的液体。
我一再嘱咐傅斯：「小心，千万别碰到黑色的液体！」
因为我记得广播里重复了三遍「远离黑色的液体」这条规则，十分诡异。
顺利抵达图书馆的出入口后，正准备出去时，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赶忙拦住了我们：
「别出去！之前就有人要跑出去，他立刻就化成黑色的液体，地上还有那个东西。」
我和傅斯看向她指的地方。
果然，那里有一滩黑色的液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死吗？」
傅斯满脸惊恐地看向我。
看了眼手机，不出所料，果然没有信号了。
我仔细回想规则：
「在馆期间，请您时刻关注一楼的公告栏，同时请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若出现幻觉等异常现象，请及时找到清洁员。」
我当即作下决定，先去找公告栏：
「走，我们先去公告栏看看。」
几分钟后，我就看到了公告栏上红色的字体。
鲜红鲜红的，有点像没有干涸的血液。
非常令人不适。
【图书馆内禁止大声喧哗。】
【未到规定的时间，禁止私自离开图书馆。】
【远离身穿红色衣服的人。】
看到最后一条规则时，我的双眼猛然瞪大。
喉咙蓦地发紧，心脏怦怦狂跳，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四目相对。
她的眼里缓缓淌出鲜血，咧开嘴笑起来。
5
我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话没说，我拉着傅斯开始狂奔。
慌不择路，一路上七拐八拐。
我和傅斯不敢停歇，不敢回头。
转身，进门，「啪」地关上了洗手间的大门。
一气呵成。
「那是——」
我快速捂上傅斯的嘴。
我整个人战栗着，额头不停沁出豆大的汗。
来不及跟傅斯解释。
我赶紧耳朵将悄悄贴到门上，仔细监听。
确认那个女人彻底离开后，我才猛地吐出一口气。
我给傅斯详细说明了刚刚在公告栏看到更新的补充规则。
最后一致得出结论：补充规则只有在有人违反之后才会出现在公告栏上。
我苦笑道：「这完全是拿命在试啊！」
「对了，我之前在桌上看到一本摊开的笔记，觉得里面的内容有点奇怪，正准备和你说，结果广播突然就响了」，傅斯小声惊呼道：「那本笔记里面也提到了要守规则之类的内容。」
笔记？还和规则有关？
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突破口：
「你还记得放在哪里吗？我们得去找找线索，想办法逃出去！」
傅斯肯定点头：「记得。」
拉开一道细缝，我看到原本洁白无瑕的瓷砖上一片鲜红。
确认安全后，我悄悄打开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洁厕灵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强忍住恶心，飞快地朝三楼跑去，傅斯紧随其后。
原路返回时，我发现之前地上黑色的液体都不见了。
十分诡异。
突然，傅斯惊喜地道：
「找到了！」
我正在思索那些黑色的液体怎么不见时，傅斯已经找到了那本笔记。
我只能将那件事暂时放在一边，不再去想。
我和傅斯两人一起，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2022 年，12 月 25 日
今天是我来这里做图书管理员的第二天，这家图书馆的待遇真是太好了！不仅包吃包住，而且还可以免费阅读里面的书籍。里面的书真的好多啊！种类特别齐全，简直完全满足了我的爱好……但是这里的规则好奇怪呀，每天都要将除印刷体以外的书籍清理出去，还不准擅自去到图书馆以外的地方。算啦，反正不亏！」
这是一本图书管理员的日记？
6
我带着疑惑，继续看下去。
「2022 年，12 月 31 日
这家图书馆不对劲……今天有个红色衣服的女人直接当着我的面从三楼跳了下去！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消失了……她还活着吗？」
看到这里，我的头皮感到一阵发麻，手指尖忍不住颤抖。
后面连着好几页都是混乱的黑色线条，我猜测这个时候的她精神状态可能已经不太稳定了。
我不敢多想，匆忙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的字，歪七扭八：
【在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消失了，我必须把这一切记录下来。
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我已经被污染了。我是活人，也是死人，我将被清理掉。
如果你看到这里，说明你现在很危险，不要思考，不要停留！离开，快速地离开这里！记住，想要活命，请你一定要遵守规则！】
看完之后，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出去！一定要逃离这个图书馆！】
我忽然想起来，刚刚广播念过的规则：
【馆内的一切书籍都是印刷体，若发现手写字体的书籍，请您不要相信里面的内容，并在六十分钟内前往二楼阅览室将您手中的书籍交给图书管理员，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返还，请快速步行至图书馆内的茶水间，其间不要回头。】
心一瞬间像坠入冰窖，我死死地盯着手上的日记：
「傅斯，还记不记得之前广播念过的规则，馆内的一切书籍都是印刷体，若发现手写字体的书籍请您不要相信里面的内容，并在六十分钟内前往二楼阅览室将您手中的书籍交给图书管理员，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返还，请快速步行至图书馆内的茶水间，其间不要回头。」
傅斯微微点头，苦笑道：
「当然记得，我现在真是不知道该相信规则还是这本日记了。」
思索片刻后，我便作出决定：
「先根据规则，把这本日记交给图书管理员。之后，再随机应变。」
我掏出手机，一眼瞥过。
不禁暗暗吃惊，时间居然才只过去四十分钟。
我蓦地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来得及。
讨论过后，我和傅斯一致决定抓紧时间把日记交给图书管理员。
我们正要动身时，一个男人突然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叫停住我们。
「你们是要去找图书管理员吧？能……能不能，带……带上我，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我细细打量他，看着他的脸。
我和傅斯飞快交换一个眼神，答应了。
我们一行人快速地下了楼，走向阅览室。
我看到图书管理员正站在门口，低着头整理一摞书。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穿着黑色的工作服。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只剩下五分钟了：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我催促着。
可当我们稍微走近后，我看见了她黑色工作服下露出的红色衣角……
7
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我马上想到了在公告栏上看到的补充规则：
【远离身穿红色衣服的人。】
与此同时，「图书管理员」已经抬起了头。
傅斯立刻拉住我，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是……是之前的那个红衣女人！」
我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后冷汗直流。
来不及出声提醒，那个男人已经朝她走过去。
只看见红衣女人慢慢裂开嘴角，露出猩红的舌头。
「来了啊！书快给我吧，不然……可是要留在这里了呢！」
男人骤然停住，递书给她。
「图书管理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突然，男人缓缓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我们，眼瞳全黑。
他被污染了！
我的瞳孔骤然一缩。
出于本能，我一把拽住傅斯，直奔茶水间：
「快……去茶水间！千万不要回头！」
我回想起规则，【若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返还，请快速步行至图书馆内的茶水间，其间不要回头。】
背后传来「啊……啊……」的声音，她追上来了！
我们不敢回头，铆足劲向前跑，风声呼啸。
一到茶水间，「嘭」地关上门。
来不及喘气，我和傅斯立马把饮水机推倒，堵住门板。
脚步声从过道传来，愈来愈近。
「咔哒……咔哒……」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我们耳膜。
冷汗直流，心脏狂跳。
「嘭！嘭！嘭！」
门板一颤一颤，灰尘四处飞舞。
全程没人讲话，拍门声一声比一声大，好像要破门而入一般。
我死死盯着门口，神经紧绷。
……
8
拍门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但我丝毫不敢松懈。
我轻轻上前，耳朵悄悄贴到门上。
死一般的寂静。
「嘘！」我朝傅斯比了手势，指了指门外。
傅斯会意点头，面色凝重。
【茶水间规则须知】
「不要饮用茶水间内的任何液体。」
「不要抬头向上看，不要拍照。」
「茶水间电路老化，出现断电是正常现象。」
「不要打开任何照明设备。」
「外面不可能有敲门声，不要打开茶水间的门。」
「如果您不幸粘上液体，请尽快联系清洁员。」
外面狂风肆虐，大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漆黑的夜被劈成两半，接着，一声惊雷乍响。
「啪」的一声，灯灭了。
顿时，茶水间里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闭上眼睛，不敢凝视黑暗。
忽然，「滴答……滴答……」声从头顶上传来。
怎么会有水滴声？
「啪」脸上一凉，我下意识伸手去摸。
滑腻腻的，同时散发出一股子腥臭味。
我微微仰起头，忍不住抬头看向天花板。
一旁的傅斯察觉我的动作，一把按住我的脑袋。
我们都知道那条规则：
「不要抬头向上看。」
我深深呼吸一口，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朝窗外看去。
玻璃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短暂被驱逐。
我模模糊糊地能看到，天花板上有东西。
那是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身体瞬间僵住。
天花板上的声响愈来愈大，「滴答……滴答……啪！」
窗外雷鸣电闪，似乎在预示着最终的命运。
9
紧接着，门被什么重物从外面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有东西，在外面撞门。
想要进来。
门被顶得「喀……喀……喀」直响。
那东西打不开门，发出「啊……啊……啊……」的叫声。
那种愤怒、凄厉的叫声。
十分可怖。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外夹击，我和傅斯根本无路可逃。
傅斯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身体已经抑制不住在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里面和外面都有那些东西，我们肯定逃不出去的。」
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
我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定有办法的。
对了！
茶水间门背后贴的须知公告！
「外面不可能有敲门声，不要打开茶水间的门。」
我意识到，这条规则和现在的情况根本是个悖论。
生门有时候藏匿于死门之中。
反正横竖一死，我决定赌一把。
我立刻和傅斯道：「快，帮我一起把这个饮水机移走！然后你赶快躲到对面柜子的后面，不要露头！等下听我口令，明白了吗？」
傅斯愣住了，不可置信。
我焦急喊住傅斯：「别愣了，快啊！来不及解释了，相信我！」
见我眼神坚定，傅斯被迫行动起来。
「1！」
「2！」
「3！」
「就是现在，快走！」
饮水机一挪走，傅斯立刻藏到柜子背后。
随后，「嘭」地一响，门就被轻而易举地撞开了。
门恰好掩盖住我的身体。
我紧贴着墙，一动也不敢动。
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那东西就是刚刚一直追着我们的「图书管理员」。
她从门口进来了！
我一直死死地盯着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10
她会发现我吗？
女人似乎没想到里面没看到人，更加生气了。
「呵呵呵，快出来吧……」
我心里一惊。
就在这时候，天花板又传来声响。
她耳朵一动，嘴角上提。
女人循着声音往前走了几步，缓缓抬起头。
「找到你……」
她话音还没落，戛然而止。
随即，爆发出凄厉的叫声。
「啊啊啊！不要！」
借着闪电，我从地上的影子里，看到「图书管理员」的身体在空中胡乱扭动。
女人的身体就像被钉死在原地，任由黑色液体滴落下来，包裹住全身。
这一切恐怖又怪诞。
我僵着身子看着这一幕，对面的傅斯已经吓得死死捂住嘴。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刺耳的尖叫声消失了。
一片寂静。
我好像刚从一场噩梦醒来，急促喘息，汗流不止。
地上残留着黑色的液体，十分醒目。
真的成功了！
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果然，在茶水间里，无论谁都必须遵守门上贴的规则，尤其是这里的员工。
难怪，那个「图书管理员」要进茶水间时，突然停住，眼中充满愤恨、不甘，恨不得将我们活剥。
呼……我看到对面柜子背后的傅斯也松了一口气。
我朝傅斯伸出手指，比两个数。
示意他，两分钟后再离开。
小心驶得万年船，再等等为妙。
我平复呼吸，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轮清月镶嵌在墨色的夜空之上。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瓷砖上，黑色的空间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纱。
11
两分钟一到，我和傅斯夺门而逃。
我们丝毫不敢停歇，一直狂奔。
穿过长廊，一直跑到最角落的书架后面，才停下脚步。
空间狭小、幽暗，但足够隐蔽。
心脏怦怦狂跳，衣服完全被汗水沁湿。
傅斯喘着粗气道：
「刚刚是怎么回事？滴落的黑色液体，直接把那个红衣女人融了？」
我一听这话脸色一白，脑海里下意识回忆起刚才那怪异且惊悚的一幕。
我把自己的猜想和傅斯说了一下。
傅斯震惊得瞪大双眼：
「原来是主场效应啊，我说你怎么突然非让我去移饮水机。」傅斯紧接着打趣道：「嘿！真有你的，那么紧急的关头还能注意到两个规则矛盾！实不相瞒，那一瞬间，我已经想了好几种死法了。」
我苦笑道：「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求生欲。」
偌大的图书馆内静悄悄的，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活物。
我忽然眼前一黑，耳鸣不止。
两腿发软，手立刻扶住书架，差点倒地。
傅斯一脸紧张，忙稳住我的身体：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闭上眼，深呼吸一口：
「没事，可能体力消耗太大，有点低血糖。」
见我似乎真的没事了，傅斯慢慢放下手。
这时，傅斯突然扯开我的衣服。
「怎么——」
「吴咎，你的脖子上沾到了黑色液体！怎么办？你被污染了！」
傅斯声音颤抖，满脸担忧。
傅斯的话宛如一个惊雷，我面色变得惨白。
恐惧情绪宛如一条毒蛇，攀爬上我的身体，引起一阵阵战栗。
我掐住自己的胳膊，稳住心神。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我努力回忆规则：
「若您不幸粘上液体，请尽快联系清洁员。」
「清洁员除特殊情况只会出现在洁净区。」
但是，洁净区在哪里呢？
12
我记起一楼公告栏旁边，贴有图书馆内部平面分析图。
我当即拍板，叫上傅斯，「去一楼！」
我和傅斯原路返回，火速到达一楼大厅。
「这里，找到了！但是，怎么会……」
傅斯小声惊呼，面露惊讶。
我连忙走过去，定睛一看，也瞪大双眼。
洁净区竟然和地下藏书库在同一层！
怎么会！
可是，广播开始就明确地下藏书库不准我们入内。
「本图书馆一共有三个楼层以及一个地下藏书库，地下藏书库放有重要文献，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进入。」
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我就算是违反了规则。
况且，那本日记忠告我们「想要活命，一定要遵守规则。」
可，不去，我根本无法预料被污染后发生什么。
还有，她说的「将被清理」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沉思，陷入纠结。
我猛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
「去！我想活着！」
我转身和傅斯道，眼神坚定。
我一定要去洁净区！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否则，我一定会死的！
就和日记中的图书管理员一样，被清理掉！
傅斯面露犹豫，踌躇不定。
我心里了然，大家都只是普通人，都想活下去，谁也不愿意轻易去冒险。
我出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明天早上就可以离开了。」
傅斯红着眼睛，嘴唇嚅动。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轻微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再说些什么。
下一秒，警报声响起，急促却悠长。
13
我撒开腿就跑，拉上傅斯。
我们一口气跑到一旁的自习室。
快速走到桌子边上，蹲下，紧闭双眼。
漆黑一片，感官被放大数倍。
忽然，我感觉有东西轻轻擦过我的颈侧，滑腻腻的，触感不像是个人类。
一瞬间，我的鸡皮疙瘩炸开，冷汗直冒。
更诡异的是，我浑身无力，像是被卸掉了力气仿佛一摊烂泥。
我压抑着恐惧，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那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警报声一停，我立即睁开眼，环顾着周围。
我的脑子混沌不清，眼睛也模糊得看不见东西。
我一把抓住胸前的衣服，大口地呼吸。
我瘫坐了一会儿，手脚并用，缓缓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傅斯担忧地注视着我。
「没事。」我小声宽慰道，虚弱又无力。
我嘴上说着没事，但我知道我的污染加重了。
「请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若出现幻觉等异常现象，请及时找到清洁员。」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暗暗警示自己，一定要快点找到清洁员。
我抬头看向傅斯，释然道：
「那我们就在此处别过吧……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努力活着出去！你多加小心！」
「你也是……」
傅斯噙着泪，眼里闪过不忍。
最终傅斯还是低下头，匆匆跑向阅览室门口。
我盯着傅斯离开的方向，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我迅速整理好情绪，迈着大步离开阅览室。
快到门口时，我顿了一下，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朝着傅斯离开的方向晃了晃胳膊。
我按照脑海中的记忆，顺利找到去往地下藏书库的楼梯。
周围灯光昏暗，老式灯泡悬挂在天花板，一晃一晃的。
楼梯间内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感，那种感觉，让我窒息。
我喉咙蓦地发紧，用力咽了口口水，心里直打鼓。
没事的！一定可以出去的！
我默默给自己打气。
手贴上墙，顺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楼，迎接着我的命运。
14
【地下藏书库规则须知】
「请将手机、相机等电子设备放入储存柜，不要携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入地下藏书库，否则后果自负。」
「不要翻阅地下藏书库除英文书之外的任何书籍。」
「地下藏书库内通风系统破损，出现任何声音是正常现象。」
「地下藏书库内没有厕所，如有需要，请上一楼。」
「若您出现任何身体不适，请立刻前往洁净区。」
门上贴的规则须知，用红字写着。
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我侧身看见门边的储存柜，匆匆将手机丢进去。
我后背发凉，不敢再往下细想。
我深呼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门。
刺眼的白光从门缝中泄出来，我忍不住抬手遮住双眼。
里面亮如白昼，光直直地打在我身上，让人无所遁寻。
我眯起眼，转头打量着四周。
地下藏书库书架间隔好大，书架和瓷砖也都是纯白色。
圣洁又压抑。
忽然，我在墙壁上发现了通往洁净区的指示牌。
我心里一喜，按照指示牌迅速前往洁净区。
一路上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不知怎么回事，一股腥臭味钻进我的鼻子里。
越靠近洁净区，腥臭味就越重。
我眉头紧锁，手用力地捂住嘴，胃里已然在翻涌。
好不容易挨到洁净区入口，却看到地上淌着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红得发黑。
我急忙移开目光，可已于事无补。
几缕黑发、残断指甲，杂乱地散落在地上。
这一幕在我的脑海中，仍然挥之不去。
我强忍住恶心，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吐了。
我立即将手撑住墙，恨不得将胆汁也呕出来。
眼泪、鼻涕双管齐下，身体微微发颤。
我嘴唇发白，小口小口地顺气。
实在是顾不得形象，我一把扯起衣服下摆，抹了抹嘴。
整个人狼狈又虚弱。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血！
我还能成功地找到清洁员吗？
我十分害怕，但更为焦急。
这时，清洁员突然在拐角出现，手里推着黑色的清洁车。
15
我来不及处理地上的污秽，大步跨过那团血迹，小跑地冲向她。
我突然意识到规则，脚步猛地一停。
「清洁员穿着白色制服。」
幸好，她穿着白色的白衣。
谨慎确认过后，我快步走到她面前。
我看着她的脸，心里莫名发怵。
她的眼神好空洞，面部也特别僵硬、麻木。
我慌乱地垂下眼眸，向她指了指脖子上的黑色痕迹。
「你确认自己已经感染了吗？」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手心直冒汗。
「你，确认自己真的已经感染了吗？」
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直、诡异。
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恐慌过：
「确认。」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淡定。
清洁员机械地从车里取出一管黑色试剂，伸手递给我。
她一板一眼道：「必须全部喝完，才能离开。」
我顾不得观察这管药剂，径直接过，一饮而尽。
见她再无别的举动，我立刻转身离开洁净区，原路返回。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我开始在书架间闲逛起来。
「不要翻阅地下藏书库除英文书名的任何书籍。」
在最角落的书架底层，一本书吸引了我的注意——
《Human Genetic Coding and Novel Viruses》（人类基因编码与新型病毒）
奇怪的是，这本书上沾有血迹。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本书可能会有线索。
果然，里面夹杂着一份实验报告。
我压下心里的激动，想要翻开报告好好研究一下。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刚准备翻开书时，远处突然传来谈话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人，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赶紧弯下身体，猫着腰，往道路尽头的隔间跑。
「地下藏书库内没有厕所，如有需要, 请上一楼。」
我看着门顶上的洗手间三个字，闪着红灯，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谈话声愈来愈近。
来不及了！
我咬了咬牙, 毅然推开了门。
16
呼……还好没有被发现……我看了一眼门外, 两个身穿黑衣的人慢慢走过, 手上拿的好像是英文的报告，情绪激动, 像是在争执着什么。
我蹲在地上，打开了那份报告：
「这是一种新型病毒, 已知它呈黑色、液体状。
进入人体后, 将会慢慢控制人脑中枢神经, 最终导致面部僵硬、产生幻觉、行为不受控制等症状。
实验体 1 号：刘思佳
症状：面部神经失控
实验体 2 号：胡婕
症状：臆想严重
……
结论：目前暂无有效治疗方法。」
这里面，足足二十多页纸, 都是实验体的各种身体数据……
我想到之前红衣「图书管理员」、清洁员的症状，和上面一模一样。
她们都是实验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
报告中的最后一行, 「目前暂无有效治疗方法。」
我浑身一凉, 整个人像是掉入了冰窖。
突然, 身后有个黑影袭来，我的后颈传来钝痛。
一阵天旋地转, 紧接着，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摔倒前, 我感觉到我瘫软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发现自己躺在图书馆的一楼，正对着门口。
阳光从大门的玻璃折射进来, 眼前一片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得清。
广播声响起：
「亲爱的读者，本馆闭馆时间已到, 请携带好您的私人物品尽快离开。」
我下意识摸出手机, 看了看，居然已经八点了。
我没做任何犹豫, 逃似的跑向车库, 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晚上袭击我的人究竟是谁？
傅斯……他成功离开这里了吗？
有很多疑问没有答案，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探究，活下来就好。
返回途中，我沉默地看着车上的招财猫摆件。
这是傅斯送给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 抛弃朋友的愧疚一直缠绕着我。
但是。
我只能安慰自己，他可能早就逃出去了, 大家都活着出来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敢联系傅斯。
那件事情成了我不愿提及的过往。
17
我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只要我不去回想。
但是, 我惊悚地发现我的脸变得越来越僵硬，情绪起伏也愈来愈大。
更可怕的是, 不知道从哪一天晚上开始, 我睡觉的时候，全身发抖、刺痛，仿佛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一直都知道，我被「污染」了。
看着镜子中神情疲倦的自己,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月后，我踏着夜色，再次来到了 EM 图书馆。
「您确定要进去吗？」
「确定。」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