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了,有人警告我说,不要违抗穿红色衣服的人。本以为是一场恶作剧,可是我的未婚夫穿着血衣,一直引导我违抗他……
【你根本没有得过会失忆的病!】
【逃出去!】
……
小刀刻下的字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
我愣愣地看着床板上刻的字。
1
「咔哒!」门锁打开的声音。
是我的未婚夫陆鸣回来了。
我赶紧从床下爬了出来,装作收拾床铺的样子。
「潇潇,你怎么下床了?」
陆鸣的口吻十分关切。
接着,他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有些不适应地把他的手挣脱了。
陆鸣的笑容一僵,难掩失落。
不过他很快就又重新笑了起来:「潇潇,你还真是每天都一模一样呢。」
「好啦,你饿了吧,我去做饭啦。」陆鸣说着,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我们以前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吗?」我拦住他。
陆鸣似乎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有意想把话题往床底的字上引,但又不敢直接问陆鸣。
不知怎的,我总有种不应该相信陆鸣的直觉。
「我感觉这个房间看起来很熟悉。」我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陆鸣惊喜地说:「真的吗?太好了,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想起来我们的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潇潇,对不起,是我没有能力,让你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平。」
「但你相信我,以后我一定会把我们原来的房子买回来!」他信誓旦旦地说。
我听到了重点。
「所以,我们是最近才搬进来的吗?」我追问道。
也许,床下的字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写的。
也许,根本与我无关?
陆鸣点点头:「我们是一年前搬进来的,不过潇潇,我都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重新装修的,我永远不会委屈你!」
「那这个床?」我试探着问。
「这就是我们家原来的床呀,搬家时带过来的,是不舒服吗?」陆鸣关切地问,视线移向了床。
「没事,我只是不喜欢睡别人睡过的床,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急忙否认。
我怕陆鸣发现异常,推着他去门口:「好啦,我饿了,你去帮我做饭好不好?」
陆鸣显然很吃我撒娇这一套:「潇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让我心动。」说着,他走出了门。
我没有回应他,而是愣愣地看着门的方向发呆。
一模一样吗?
我明白陆鸣的意思。
一年前,我得了一种罕见病,只要每晚睡着就会失去当天的记忆。
医生都说这种病从未有过案例,我没救了。
但是我的男朋友陆鸣坚持认为我会好起来的,不顾所有阻力,和我订婚,坚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整整一年,一直到现在。
虽然,我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都会很惊恐地问他:「你是谁?」
这些都是陆鸣今早同我讲的。
当时我真的很难相信,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竟然是我朝夕相处的未婚夫。
陆鸣一点也不意外,他笑着摸向我的头:「你呀,我就知道你会不信,你每天这套流程可都是一模一样的。」
接着,他拿出了一本相册,轻轻地递给我,还顺带想刮一下我的鼻子。
我灵敏地避开了他亲昵的动作。
假装没看见陆鸣的失落,兀自翻开了相册。
里面是我和他的照片。
足足有几百张。
有我和陆鸣的毕业照,旅行照……甚至,婚纱照。
无一例外,照片里的我依偎着陆鸣,俏皮的笑容中透着满满的幸福。
看到这些照片,再结合我的确想不起来往事的事实。
我不得不相信了。
看来陆鸣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我实在觉得很难接受,自己竟然是一个无法独立生活的废人。
我更是很难接受与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
尽管这个「陌生人」,是被我遗忘的未婚夫。
于是,当今天陆鸣去上班后,我就在屋子各处翻找。
希望能唤醒自己曾经生活在这里的记忆。
「啪嗒。」我在翻书桌时,不小心把一张明信片掉进了床缝。
我赶紧把手伸进去摸索,却摸到凹凸不平的床板,密密麻麻的,像是刀痕。
奇怪,床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决定到床下看看。
床下一片黑暗,我打开了手电筒,一点一点地探索着床板,找了很久才找到刚刚触碰到的位置。
!
那凹凸不平的位置,竟然是一行行的字。
歪歪扭扭,像是用小刀刻下的。
刀痕很深,密密麻麻,字迹潦草,能看出刻字的这个人当时一定很着急。
可内容却不知所云,简直是疯言疯语。
红色的药,红衣服的人……
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些话。
陆鸣就突然回来了。
不知怎的,我有种直觉,绝不能让他发现这些刀刻的字迹。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如若真如陆鸣所说,这张床,只有我们睡过,那这字迹很可能就与我们有关!
但刚刚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看完所有的字。
我侧耳听了听厨房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陆鸣应该还在忙碌。
我心一横,再次钻进了床下。
打开手电筒。
字迹在光下变得清晰起来。
【不要吃红色的药!】
【不要违抗穿红色衣服的人!】
【你根本没有得过会失忆的病!】
【小心,怪物会吃掉身边的人!】
【138xxxx1919!】
【逃出去!】
最后一句「逃出去」字迹龙飞凤舞,看得出刻字的人很慌张。
我有些愕然。
这些话全部是云里雾里的,除了那句:「你根本没有得过会失忆的病。」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我说的。
难道陆鸣骗了我?
但是如果我没有得病,又怎么会没有之前的记忆?
这些字到底是谁留下的?
我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糟糕!
刚刚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陆鸣已经做好饭了。
「潇潇,出来吃饭了。」
陆鸣敲了敲我的房门,并没有进来。
刚从床下钻出来的我松了一口气。
我应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陆鸣已经把饭菜都盛好了。
「潇潇,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猪蹄,你快来尝尝。」
我拉开椅子,头也不抬地对他道谢。
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看到的内容。
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那陆鸣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骗我?
「你在想什么呢?」陆鸣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快尝尝猪蹄好不好吃。」
我漫不经心地应下。
心里却产生了一阵愧疚——陆鸣对我这么好,我却因为几句不知道谁写的疯言疯语怀疑他。
李潇潇,难道比起自己的未婚夫,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吗?
等会直接问问陆鸣不就好了,兴许只是一个恶作剧呢。
我在心里笑自己多疑,拿起来筷子准备吃饭。
抬头却猛然被碗中的东西吓了一跳。
!!!
这哪里是猪蹄?
这,这分明是半只人手!
即使红烧的酱裹在上面,却仍能看出它指甲上涂着的红色指甲油。
「啪!」
是我的筷子没拿紧,掉在了桌上。
「潇潇,你怎么不吃呀?」陆鸣催促道。
「你没看见……」我愤怒地抬起头质问他。
却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因为陆鸣……
他居然穿着一件红色卫衣!
鲜艳的红色,衣角似乎还在滴着血。
我顿时毛骨悚然。
红色衣服的人……这不可能!
我明明记得刚刚上饭桌之前,陆鸣的卫衣还是白色的!
他根本没有离开过饭桌,又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我想起了那句「不要违抗穿红色衣服的人」,一阵心悸。
如果那些规则是真的,我就不能违背陆鸣的要求。
可是我怎么能吃下人肉?
等等。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兴许陆鸣一直都穿着红卫衣,只是我看错了呢?
再说了,床板上的话,也许只是恶作剧。
我麻木地安慰着自己,选择地忽略了人手的事。
「我没什么胃口,先回去休息了。」我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回房间。
「站住!」陆鸣追上来,一下挡在了我面前。
我想要推开他,却被吓得毛骨悚然。
陆鸣的身体拉得很长。
他的脚根本没动,还是站在餐桌边,可他的头却已经挡在了我面前。
这还是人吗?
人的身体怎么能像流体一样随意拉伸?!
「你,真的不吃?」
陆鸣的头凑近我,恶狠狠地问道。
他的眼睛通红,像要滴出血来,闪着贪婪的光。
他看我的眼神。
让我联想起了狮子看食物的眼神。
我真的很害怕,下一秒陆鸣就会把我撕碎。
我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回到餐桌,拿起筷子,夹起来一根手指。
看都不敢看,一下子塞进嘴里。
忍着恶心,僵硬地咀嚼着,味同嚼蜡。
我偷偷地观察到,陆鸣似乎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没多久,陆鸣开口了:「好啦,潇潇,胃口不好就少吃点吧,去房间休息吧。」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
尽管还是穿着那件红卫衣。
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听话地回到房间。
确定陆鸣没有跟上来后,跑进浴室,开始控制不住地呕吐。
2
吐过之后,我坐在马桶上回想刚刚发生的事。
隐约还能听到门外「嘎嘣嘎嘣」的声音。
那是陆鸣在啃骨头。
我光是听声音,就又忍不住想吐。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想不到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怪物。
明明与常人一般无二,却能随意拉扯身体的长度,还喜好吃人。
等等。
怪物?
吃人的怪物?
这不正是规则中提到的吗?
怪物会吃掉身边的人!
原来这个怪物指的就是陆鸣。
身边人?
难道指的是……我?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好,只要不在陆鸣穿红衣服时违抗他。
应该就不会有事。
我自我安慰着。
此时此刻,我已经对床板上的规则明白了大半。
更是对规则深信不疑。
不管写下规则的人是谁,总之他说得对——
我一定要逃出去。
「咚咚!」是陆鸣在敲厕所的门。
「潇潇,你还好吗?」吃饱喝足的陆鸣就连声音都透着一种餍足感。
我赶紧回应:「我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忙吧。」
「嘿嘿……」陆鸣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坏了,我说错话了!
果然,陆鸣的声音难掩兴奋:「肚子不舒服,那是没吃好饭啊,再出来吃一些吧?」
陆鸣说的是疑问句,他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看着浴室半透明门外若隐若现的红色。
我醍醐灌顶。
陆鸣分明是在诱导我违抗他。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吃掉我。
但是他又好像受到什么限制,不能为所欲为。
我知道了。
这个限制就是,他的要求要合乎逻辑。
比如刚才到饭点的时候,他要求我吃「饭」。
又比如我说自己肚子不舒服,他让我吃东西缓缓。
那么我就应该……
「我应该是吃多了才不舒服的,消化一会就好了。」我朝着门的方向大声说。
陆鸣显然失望极了,他犹豫了一会,似乎是没找到反驳的理由:「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
半透明门外的红色又若隐若现了好一会。
才姗姗离去。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猜对了。
出浴室后,陆鸣果然已经不在房子里了。
我又有了一个猜想。
会不会陆鸣每天上午下午需要出去上班,也是一条对他的限制?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每次他出门前,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不甘。
果真如此,那这段时间对我也是弥足珍贵的。
因为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我才有机会逃离这里。
想通这一点,我急急忙忙跑到门口。
却发现,家里的大门有一道密码锁。
可恶,根本没有这么容易。
这一个上午,我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房间所有的窗户,都被细细密密的铁栅栏封死了。
别说是我,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过还好,我并没有看到监控。
至少我的行动是自由的。
那么要离开这个房子,只有找到密码一条路,可是密码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陆鸣和我的纪念日?或者谁的生日?
可惜失忆的我早已不记得以前的特殊日子。
我想了很久,试图从记忆碎片里拼凑起些线索。
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在房子里找找线索吧。
实在找不到的话,只能盯梢陆鸣了。
我的房间早在今天上午就已经翻过一遍了。
厨房,客厅,厕所。
我一个一个地翻过去。
一无所获。
剩下的,就只有——陆鸣的房间,和储藏室。
显然,陆鸣的房间更有可能有线索。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已经四点半了。
按照法定工作时间,五点之后,陆鸣随时有可能回来。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今天若是不逃走,明天我又没有记忆了。
我看着陆鸣房间的门,心一横,试探着按了一下门把手。
「咔哒!」竟然真的没有上锁。
我抓紧时间,开始翻找。
陆鸣的房间很整洁。
跟我想象中怪物的藏身处完全不一样。
我本以为他的房间里一定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会有一些人肉,但是并没有,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我仔细看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除了……
桌上的一本日记本。
这,是陆鸣的日记?
我拿起来,仔细翻看。
令我惊讶的是,每一页每一行,都是关于我的。
「自从潇潇父母车祸身亡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最近潇潇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竟然连我们的周年纪念日都不记得了。」
「潇潇已经不认识我了。」
「无论如何,我会守护我的公主一辈子。」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渐渐模糊了。
原来距离我患病已经这么久了。
此时的我沉浸在伤感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不正常。
直到我的脖颈处感受到热热的鼻息。
「潇潇,你在干什么?」陆鸣慢条斯理又富有玩味地问道。
我恍如大梦初醒一般。
我刚才竟然沉浸在陆鸣日记里的深情。
全然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我的记忆力,居然会如此糟糕!
但是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应付陆鸣。
我假装镇静地转过身来,直面着陆鸣。
他明明站在门口,脸却就在刚刚我的背后。
陆鸣似乎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不是常人的事了,也是,就算他伪装,我也不会相信。
反而这样撕破了脸,更让我不知怎么应对才好。
此时我面对着他,他舌头伸得很长,几乎要舔到我的脸上。
我眼观鼻鼻观心:「我……我想帮你收拾一下房间。」
陆鸣玩味地笑了笑:「哦?」他的舌头在我的嘴唇上舔了一下,「谢谢你,我的未婚妻。」
好恶心!
因为我的余光能看见一抹红色,我只能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我好累了,我可以去休息会吗?」
陆鸣发出了「嘿嘿」的笑声,「当然可以了,那我去给你做饭。」
「等等,我今天胃口不好,可以吃点素的吗?」再来一遍中午的事,我非得吐到他脸上不可。
「好的。一定让我的公主满意。」陆鸣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出乎我意料,陆鸣竟然没再纠缠。
3
我也不敢再待在陆鸣房间,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仔细思索着日记里的内容。
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现在跟我生活在一起的这个怪物,也许他根本不是陆鸣!
日记中的陆鸣对我不离不弃,他分明那么爱我,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人!
而且我刚刚注意到,陆鸣的日记从一年前开始日日从未间断,但最后一篇却是在一个月前。
也许写日记的那个,才是真的陆鸣。
而这个怪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替代了他,把我困在了这里。
陆鸣。
我念着这个名字,不知怎的,竟然有点想哭。
但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怪物博弈,是活下来。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与外界失联,又有谁能帮我?
等等,或许有一个人。
那个在床底刻字的人!
可是,我该怎么去找到他?
我记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
最后一条规则……
138xxxx1919!
是电话号码!
但我没有电话,家里也没有座机,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偷「陆鸣」的手机。
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他的手机。
就在衣架上「陆鸣」的西装口袋里。
「陆鸣」还在厨房里做饭,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已经把他的手机偷走了。
我躲进浴室,反锁上门。
1,3,8,x,x,x,x,1,9,1,9,电话拨过去了,我焦急地等待着。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接!
该死的!
门外传来「陆鸣」的脚步声,他好像已经发现了,我该怎么办!
「哐哐哐!」是「陆鸣」在砸门。
他边砸边喊着:「潇潇,出来吃饭!」
电话还没通,但半透明门外的红色晃着晃着突然不动了,我忍不住看了一眼。
我才发现,这门上竟然有一个小洞,洞外这白的是……
陆鸣的眼球!
它邪恶地转动着,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绿色的瞳孔,布满鲜红的血丝,透着贪婪的目光,似乎把我当成了食物。
快接电话啊!
嘟……通了!
「喂?」是一个女声。
这声音莫名耳熟,想来对面的女人一定是我失忆前的好朋友吧?
但我顾不得跟她多说,「陆鸣」又开始砸门了,声音巨大,震耳欲聋。
门上的玻璃一直在晃动,我真怕下一秒,陆鸣就会破门而入。
「快告诉我,出门的密码是什么!」我朝着电话对面大吼。
兴许是我粗重的声音吓到了对面的女人。
她愣了一下:「你是,李潇潇?」
废话,我不是李潇潇,还能是谁!
该死的,这么紧急的关头,居然还要跟她寒暄!
「你别废话了,快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对面的女人笑了:「咯咯咯」的声音格外清楚,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说不上的阴森。
「你也有今天。」女人不紧不慢地说着,「有没有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她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堆,好在最后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去储藏室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这句话,她又笑了起来,「咯咯咯……」
储藏室?
是啊。
为什么我从未想过进储藏室找线索呢?
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陆鸣」已经停止了砸门,此时整个浴室只有那个女人的笑声。
「咯咯咯……」
我汗毛直立,不寒而栗。
我「啪」地一下挂掉电话。
打开门,就想往储藏室冲。
可是「陆鸣」却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的力气大得离谱,我根本无法挣脱。
「潇潇,吃药了。」他拿着红色的药丸,大有我不吃就不让我走的架势。
我拗不过他,只好将药含在口中,假装吃下。
幸运的是,「陆鸣」并没有检查。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要去储藏室,本以为他会拦住我,但是并没有。
我就这样直直地冲进了储藏室。
我看到了什么?
阴暗狭小的房间。
一股铁生了锈的腥臭味。
血。
狗链子。
手铐。
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我的背后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的目光。
我转过身去。
「陆鸣」正拿着一条被血染红的皮鞭一步一步地靠近我。
4
当第一下鞭子抽在我身上时,我终于想起了一切。
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根本不是李潇潇,我,才是真正的陆鸣。
我今天得到的全部信息都是「陆鸣」告诉我的,而我竟然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他一定给我下了能导致神经混乱的药,让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可能是李潇潇。
而他刻意与我亲昵,无非是想要隐藏我和他的身份,并试探我有没有发现。
难怪我一直对「陆鸣」这个名字有奇怪的感觉。
难怪我潜意识就不敢进储藏室。
那是我家暴过李潇潇的地方,我曾经用狗链子把她拴在那里面,用鞭子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她曾经夜夜在那里惨叫,这也成为了我的噩梦,以至于我再也不想进入这个房间。
床板下的刀痕是我自己刻的。
是之前的我发现了「陆鸣」有问题,才刻字下来帮助自己逃脱。
我根本没有失忆症,而是被喂了药才会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就是想报复我,让我想不起来,让我体会一遍李潇潇曾经遭遇过的一切。
我害怕红色衣服的人,是因为李潇潇害怕红色,因为我曾经将她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把她的白裙子都染成了鲜红色。
浴室门上的小洞,是我钻的,用来监视李潇潇的一举一动。
而那个电话号,是李潇潇闺蜜童露的电话号。
李潇潇父母死后,她说「露露」是她唯一的朋友,而我为了控制她,让她在我和童露之间二选一,导致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
李潇潇总说,女生之间的友谊是我理解不了的。
那又如何,我还不是把你们的友谊拆散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李潇潇这个婊子,她明明说她哥哥跟家人关系破裂,定居国外,不会回来了。
她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骗了我。
她啊,真是活该!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报复我,想让我也体会李潇潇曾经孤立无援的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们再也别想控制我!」
我狞笑着吼出这句话。
趁他不备,我冲到大门前,在密码锁上按下「0520」,「咔哒」一声,大门开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
自由近在咫尺,可我,却倒下了?
怎么会?
我,明明没有吃那颗红色的药!
「陆鸣」,不,应该叫他「李勋」,走到了我身前,冷冷地看着我。
「陆鸣,你真是死性不改。」
「你大部分都猜对了,唯一没猜对的就是,你害死我妹妹,我怎么可能只是这样简单地惩罚你?」
他竟然知道了?!
我不敢置信,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难道,那药不是……」
「那只是致幻药。」李勋似乎是可怜我,愿意施舍我一个答案。
难怪他根本不在意我吃没吃下去,可是……
「那,那为什么……」
「为什么床下会刻字说不要吃红色的药吗?」李勋大笑,「只有像你这种人才会更相信陌生人而不是朝夕相处的人吧?」
我明白李勋指的是什么。
我曾经因为李潇潇的男同事跟她表白而大发雷霆,质疑她对我的忠诚。
她痛得面无血色,向我求饶,可我却让她穿着睡衣在雪地里冻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放过她。
「啪!」我头晕目眩,是李勋打了我一耳光。
「你这个畜生!她当时还怀着你的孩子!」李勋的眼红得滴血,像是要生吞活剥了我。
不!他说得不对!
「谁能证明,那孩子是我的,不是别人的!」我朝着李勋大吼。
李勋果然沉默了,他分明就是心虚。
我就是要摧毁他:「你是李潇潇哥哥,难道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李勋似乎不生气了,他笑了,透着悲凉,他似乎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陆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让我猜猜,你不会还以为那些字是你自己写的吧?」
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难道是?!
「对,就是我写的!」李勋的脸在昏暗的光下凑近我,他的表情凶神恶煞,仿佛一个撒旦。
我突然明白了。
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
很多我选择性忽略的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如果我早就有了全部线索,岂不早就逃走了,又怎么会把线索刻在床下,提醒未来的自己?
失忆药,慢性毒药,其实都在饭里。
不能违抗穿红衣服的人,这条规则是为了迫使我吃掉饭,或者说饭里的药。
我看见的人手,怪物「陆鸣」,其实都是假的,是因为我吃了李勋给我的致幻药。
人手上的红色指甲油,是李潇潇最喜欢的颜色,可我却说这是她想勾引男人,才会打扮得花枝招展。
我把她的手打得肿起来,问她像不像你最爱吃的红烧猪蹄。
这些细节,李勋竟然都知道,还设计进了对我的报复计划里!
还有我作为根本不爱李潇潇的陆鸣,怎么可能记得住她闺蜜的手机号。
而且童露早就跟李潇潇绝交了,又怎么可能知道储藏室的事情?
这都是因为床下的这些字,都是李勋早就设计好的。
他故意把明信片摆在床边,让我发现床下的字,故意引导我对床下的字深信不疑。
我轻而易举地偷到手机,也是他设计好的,否则,我根本不会自己进到储藏室,也就想不起来这一切。
「你偷手机可不是我设计的。」李勋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你不是也这样对待我的妹妹吗?」说着,他又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
我在眼冒金星中想起来了。
曾经有一次我暴打李潇潇后,她想要报警,我于是收走了她的手机。
为了给她一个教训,彻底摧毁她的希望,我故意把自己手机摆在明面上,让她轻而易举地偷到。
又在她想要报警时,我把她从床下拖了出来,再一次暴打。
是的,床下。
是李潇潇唯一有安全感的地方。
每一次我伤害了她,她总是躲在床下。
那是因为我告诉过她,如果有坏人闯进家里,就躲在床下等我回家把坏人赶走。
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成了她躲起来的理由。
呵呵,原来刻字的位置也是精挑细选。
李勋,我真佩服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
就为了让我体会你妹妹遭遇过的一切?
是的,你确实做到了。
「可是,你输了,你妹妹,早就被我打死了。」我疯狂地大笑,伸手抓住了他的脚。
我此时此刻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复他,报复这个男人,就像我报复水性杨花的李潇潇一样。
可是李勋轻轻地一抬脚就把我踢开了,他笑了:「你真是个小丑,你还记不记得早上的相册?你以为那是什么时候拍的?」
相册?
什么相册?
我突然想起来了。
毕业照,旅行照,婚纱照……是李勋用来证明他身份的那个相册。
对啊!那个相册里的人不是我和李潇潇,而是他和李潇潇。
难道?
难道!
李潇潇还活着!
「当然,如果我妹妹死了,我会让你比现在痛苦一万倍。」李勋恶狠狠地说。
我顾不得想别的,我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
「既然她还活着,能不能……」
能不能放过我?
李勋对我的想法一目了然:「当然不可以,你非法囚禁我妹妹一年,我现在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可是!你没有资格囚禁我!
我想吼,却发不出声音,我好像越来越困了,但我不能睡!
李勋的语气很温柔,说出的话却是足以将我粉身碎骨。
「陆鸣,你奇不奇怪,为什么这房子都封死了,却没有邻居注意呢?」李勋玩味地看着我,「我猜你这么聪明,一定想到了。」
我这次是真的绝望了。
曾经我日夜家暴李潇潇,为了解释她的惨叫,我跟邻居声称我们早已订婚,而我的未婚妻是一个精神病人,我给自己打造了舍不得送未婚妻去精神病院的深情人设,还用铁栅栏封死了窗户,说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伤人。
我还每天写一页日记记录我对李潇潇的深情,写她时不时会自残,防止事发不好解释,直到一个月前被李勋控制住。
如今,这一切却是作茧自缚,都报应在了我自己身上。
我想要问他,那夜我明明失手打死了李潇潇,还将她扔进海里,她到底是怎么逃走的。
我想要问他, 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要问他, 我和她的孩子生下来了吗?
我想要问他, 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和她的事。
我想要问他, 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放过我。
我想要问他……
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睡意。
梦里,我好像对着一个姑娘说,五月二十号是你的生日, 也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象征着我, 永远爱你。
梦里,我好像答应过, 要带这个姑娘,去她最喜欢的海岛拍婚纱照, 她说听说在那里拍照,我们就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梦里, 我好像回到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 她和另一个女孩牵着手,笑得那么明媚, 仿佛能治愈我不幸的前半生。
梦里,我好后悔, 如果最后一次,我下手稍微轻一点……
5
「叮铃铃!」是「李勋」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接起来电话:「露露,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对面似乎问了他一句。
他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把陆鸣扔进海里,给陆鸣的惩罚已经够大了,要不就这样放过他吧?」
不知道电话对面说了什么。
「李勋。」急切地说,「我知道,女生的友谊我是理解不了, 但是杀人是要偿命的,而且潇潇毕竟只是你的朋友。」
「我们都已经订婚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你忘了吗, 我们还在你最喜欢的海岛拍了婚纱照呢。」
又过了一会。
「李勋」突然蹲下了, 他情不自禁地抱着头,带着哭腔哀求着电话对面的人:「露露, 求你了,留下孩子,我发誓, 我真的不会再打你了。」
全文完。
6 结尾
一个口口声声说反对家暴的人,也不一定就真的不会家暴, 要看他(她)做了什么。
一个对家人好的人,不一定会对你好, 要看他(她)有没有把你当家人。
为坏人说话的人,有可能是在为自己想做(或已经做了)的事情开脱。
永远不要为了一个人,丢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失去除了他(她)以外的一切。
家暴, 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所以一旦遇到,就永远不要姑息。
最后, 请永远地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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