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妈妈就对我说。
女孩子要懂事点，这是为我好。
我乖乖的听她话。
可当我的裸照在网上疯传，深夜被拉进小巷任人践踏时。
我才明白——
四季常穿的长衣长袖藏住了我的青春，盖住了我的风华。
却掩不住人性的恶。
1.
在我印象里，爸爸从弟弟出生后就不见了。
我问妈妈，爸爸去哪了。
她怀里抱着弟弟喂奶，嘴里骂骂咧咧。
「谁知道那个死鬼被哪个小贱蹄子勾走了。」
我不懂。
「什么是小贱蹄子？」
她往外努努嘴，满脸鄙夷。
「那种就是，穿的那么花里胡哨，真不像样，还有那链子，那车，谁知道是通过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得来，年纪轻轻的。」
窗外是回家探亲，正和乡亲们唠嗑的英英姐。
她穿着一件有纱纱的裙子，耳朵，脖子和手腕挂着亮闪闪的东西，很好看。
她还开着一个粉色的车，和她的头发一样，像芭比娃娃一样精致。
第一天她刚来时，我在路上碰到了她。
第一次看到那么色彩鲜明的人，我兴奋的上去打招呼。
她弯下腰，摘下墨镜，笑着说。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周粥，吃饭的粥。」
「哦，粥粥啊。」
她笑的很好看，像照在她身上的阳光一样绚烂。
我看呆了。
没有注意到妈妈疾步过来。
她一下子把我拉开，我摔在了地上，身上宽大的针织外套沾满了灰尘。
她一巴掌扇向英英姐，甚至还吐了一口唾沫。
「穿的什么玩意儿，伤风败俗！别带坏我女儿喽！」
妈妈拉起我就往回走。
可我不住的回头看英英姐。
2.
妈妈突然嘶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怀里的弟弟。
「臭小子，那么使劲干啥！」
可还不忘对我念念叨叨。
「粥啊，我给你说，你以后一定不能穿成那样，像什么话，都是勾人家男人的，不是啥好女的！」
「你啊，就好好读书，以后去城里当个老师，稳定还能照顾照顾你弟弟。」
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美丽是错的呢。
3.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拿出纸和铅笔开始画画。
画的是英英姐。
我越画越烦，灰色的铅笔画不出五彩斑斓的她。
我把纸握成一团扔出窗户。
突然有人敲了敲窗户，我抬起头。
是英英姐！
她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笑着问我。
「粥粥，这是你画的吗？」
我脸顿时通红，干了错事被人发现了。
「你是画的我吗？画的很好看啊，为什么要扔了啊？」
第一次有人夸我画的好看，我眼睛亮亮的，不好意思的绞着手。
「我没有彩笔，灰色的，不好看……」
她恍然大悟，笑眯眯的说。
「那这幅画给我好吗？」
我缩着脖子笑着点了点头。
英英姐走了，我拿着笔看着桌上一年级的预习题，痴痴着笑。
桌上的卷子突然被一只手拿走，我吓了一跳。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我空白的卷子。
然后开始扒拉我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纸。
好几张纸上有我画的画。
有天空，云朵，太阳，星星，小鸟……
她拿起来，一张一张全撕了。
空气安静的令人害怕，让人窒息。
她把卷子扔到我面前的地上。
「那么长时间，你就写了两个题？」
「你全画这玩意了是吧！」
「我辛辛苦苦的拉扯你长大，你全用来画这玩意了是吧！」
她一声比一声大。
我低着头微微颤抖，不敢出声。
「跪下！」
我不敢犹豫，立马跪下。
她拿出棍子，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背上。
「以后让我再看到你干这不务正业的事，你连饭都不用吃了！」
「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其他什么事都不用管，也用不着你干！」
「你就不能懂事点吗！」
4.
「把卷子写完再吃饭！」
妈妈丢下棍子走了。
我抹了抹泪起来开始写卷子。
卷子很难，我字都认不全。
我吭吭哧哧的写了一天，饭都没吃，卷子才写的差不多。
妈妈看了卷子后，又打了我一顿。
5.
又是一个下午，我在卧室里写妈妈布置的作业。
「铛铛！」
有人敲窗户，我抬头，是英英姐！
我连忙把窗户打开。
她笑容明媚。
「粥粥，我要走了。」
我眨眨眼睛，感到一点失落。
「我来给你一点小礼物。」
英英姐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展开。
是我的那副画！
不同的是，纸上的英英姐不再是灰色的，而是彩色的，旁边还画了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
我知道，那是我。
「好看吗？」
「好看！」
我接过画，心里十分激动。
没想到英英姐又从包里拿出一盒彩笔。
「还有这个！」
我很想要，但有点犹豫。
毕竟，这盒彩笔太贵重了。
英英姐强行塞到我的手里。
「拿着吧，你不是很喜欢画画吗？」
我点点头。
「我也很喜欢你画的画，很有灵气！」
她的手伸进来摸了摸我的头。
「这个世界是彩色的，所以我希望你的世界和你笔下的世界也是彩色的！」
她走的时候又放进来一个袋子。
我没叫住她，她挥了挥手走了。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花裙子。
和画里面的一样。
我想穿穿试试，可我不敢。
我怕变成妈妈口中的坏孩子。
可是我觉得英英姐并不坏啊！
我将裙子和画笔藏了起来。
6.
我听妈妈的话杜绝了一切娱乐，出去玩，看小说，画画，甚至连社交都被她管控着。
她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和学习好的同学多多交流。」
可学习好的同学，我也融入不进去啊，她们聊天的内容我都不懂。
我曾哭着对妈妈说。
班里同学背后都叫我土包子。
她擦去我的眼泪。
「她们都不懂事，你这个年纪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乖乖听妈妈的话，准没错。」
我哽咽的点了点头。
中考，我擦边考进了一中。
我很高兴的去向妈妈报喜。
可她皱着眉头说。
「你这成绩不行，到高中是要垫底的！正好隔壁李姨的儿子今年高考完，我让他来给你辅导辅导，你给我认真学。」
心里的喜悦立马被浇灭了。
我不懂，为什么弟弟就能到处跑着疯玩。
而我不行。
7.
第二天，李姨家的儿子来了。
他带着一副眼睛，很有学问的样，他笑着对我说。
「我叫肖彬彬，你叫我彬彬哥就行。」
人如其名，他真的斯斯文文，彬彬有礼。
正处于对异性好奇年龄的我很容易就对这个高高瘦瘦，学习很好的哥哥产生了好感。
8.
班长要举办同学聚会。
晚饭时，我征求妈妈同意。
结果她皱着眉头。
「小孩子家家的聚啥会，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学习！」
在妈妈强势管理下长大的我不会反驳，只好失落的低头默默服从。
「哎，阿姨，让粥粥去吧，放松一下也有利于学习的。」
没想到，彬彬哥开口为我说话。
我猛的一抬头，睁大眼看着他。
「行吧，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妈妈虽然还皱着眉头，但好歹松了口。
学完了晚上的课程，我将彬彬哥送出院子。
「彬彬哥，今天谢谢你替我说话。」
他微微笑着。
「没事，明天好好玩。」
我鼻子一酸。
月光下的他身姿挺拔，像我可望而不可即的神明。
9.
但是我好好玩不了。
被灰色的长袖长裤包裹的我在同学中好像是一只丑小鸭。
这只丑小鸭还含胸驼背直不起腰。
我发育较常龄人早。
胸前显眼的凸起是同学平时调笑的话题。
我不敢直起腰，妄想着往下弯弯腰就不会再被同学们笑话。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聊明星，聊游戏，聊八卦，聊一切我不懂的话题。
还有几个不再上学的女孩子聊着要去打工的城市和想嫁的对象。
我坐在角落默默地往嘴里塞饭，一切山珍海味都变得索然无味。
他们还订了一个三层的大蛋糕。
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砸的，抹人的。
每个人头发上，衣服上全沾满了奶油，甚至地板上都是奶油，滑滑的。
而我衣着干净。
桌子上溅过来一坨奶油，我用手指抹起放在嘴里。
不是甜的，是咸的，像我无数个夜晚留下的眼泪。
10.
吃完饭，他们又熙熙攘攘的去了 KTV。
我没去，一是太尴尬，二是怕回去被妈妈骂。
晚上的风有点凉，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
令我意外的是，家里没有开灯，彬彬哥在我家门口晃荡。
「粥粥回来了？」
「彬彬哥，你怎么在这？」
他嘴角微微上扬。
「你弟弟发烧了，阿姨送她去医院了，你也没家里钥匙，阿姨让你去我家睡。」
我恍然，心里还有一点点小紧张，这是第一次去异性的家里。
「玩的怎么样？」
我僵硬的笑了笑。
「挺好。」
李姨家是典型的重男轻女。
我曾不止一次早上六点看见李姨家的女儿拿着大盆子往河边走。
她要去洗全家的衣服，做早饭，而我是早起学习。
她看见窗户里的我都会叹一口气。
我听说今年她要去北上打工。
每当这时我都会觉得妈妈对我还是不错的。
李姨看我到了她家，也没个好脸色。
「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她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卧室。
嘴里还嘀嘀咕咕。
「女孩子家家的读啥书……」
彬彬哥让我去他卧室睡，说有空调凉快。
我虽觉不妥，但不会拒绝的我还是跟着他进了卧室。
他说他是男的，打地铺就行，让我睡床。
11.
彬彬哥的床很软，空调的温度适中，我盖着夏凉被很舒服。
但我睡不着，闭着眼睛心跳的很快。
正等我有一点睡意是，一个温暖的身子从背后贴紧我。
我一抖，睁大眼睛。
他的一只手探进我的上衣，一只手探进我的裤子。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虽然妈妈没有向我普及过性教育。
但班里男生的开玩笑让我也懂了不少。
我身子微微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我读过很多书，但没有一本书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保护自己。
他的嘴唇靠近我的耳朵，一股股热气呼上来。
「粥粥，你喜欢我对吧。」
「你说你这都那么大了还不穿内衣，一天天在我面前颠来颠去的，是不是早就希望我这么做了。」
我曾向我妈妈提过买内衣，可是他说。
「小孩子家家的，穿什么内衣。」
他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我感到浑身疼痛。
「粥粥，你说你还读什么书，直接嫁给我吧！你脸这么漂亮，身材也不错，穿婚纱肯定很好看，结婚后，你再给我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温柔，但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我视他为天上的神明，没想到却是将我打入深渊的恶魔。
12.
我试过反抗，可我力气根本不敌他，他一只手就能把我压制的死死的。
我想要求救，可是他说。
「你觉得这个村子里会有人觉得是我一个高材生的错吗，他们只会觉得是你不检点，而且你的清白没了，你觉得这个村子还容得下你吗？嗯？」
「反正你也喜欢我不是吗？那就放松好好享受享受，你会喜欢的……」
我不知道这个夜晚我是怎么过来的。
太阳快升起时，他把我的裤子提上，松开我躺回到地上。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可大腿间黏湿的触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亮了，肖彬带我回家。
还处在恐惧中的我没跟李姨说再见，还招来一句。
「这女娃子怎么那么没礼貌！」
妈妈已经回家了，眼下乌黑，满脸疲惫。
「彬彬，昨晚麻烦你了，粥没给你们家添麻烦吧！」
「没有，粥粥很乖。」
他伸出手要搂我，我一抖，下意识闪开。
还好妈妈因太过疲惫，没在意。
「彬彬，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吧。」
「好的阿姨。」
肖彬彬对我一笑，走了。
妈妈让我自习，转身回了房间。
我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进了她的卧室。
「妈妈……」
妈妈躺在床上正准备补觉。
「怎么了，说。」
「我昨天不是去同学聚会了吗，我听到一个女生说她被一个看着很优秀的男孩子的猥亵了，妈妈你怎么看。」
她不耐烦的说。
「还能怎么看，那个女生肯定平时行为就不检点，要不怎么不猥亵别人，就猥亵她啊！还好意思对外边人说，真不害臊！还有，你管那么多干啥啊，抓紧给我学习去，出去一趟，心都玩没了！」
我走出妈妈的卧室，进了卫生间。
我用热水反反复复的冲洗身上。
可我觉得那些恶心的痕迹怎么都洗不掉。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真的因为我不检点吗？
13.
肖彬还是我的暑假老师。
因为我好像没有任何理由让妈妈赶他走。
他仍然手脚不干不净。
学的知识我一点没记住。
因此，开学摸底考试我考的稀巴烂。
14.
但庆幸的是，学校离家很远，我是住校，妈妈对我的管控只能通过老人机。
我加入了板报组，负责每个月的板报。
班主任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叫李冉冉。
她说让我们随便搞，尽情发挥，怎么好看怎么来，班费不够，她往里贴钱。
我们买了颜料，打算搞油画。
我们每个人先在纸上画初稿，最后全班投票选出一张在黑板上画。
我的初稿高票当选，同桌也是我的舍友付初然说。
「你这颜色用的真绝。」
我腼腆一笑。
一个小女孩往墨蓝的星空放飞一个又一个的孔明灯，暖橘色的灯光照映在小女孩的脸庞和深蓝的小河上。
这张画最初是出现在四年级那个元宵节的晚上，我被妈妈关在家里预习下学期的课，看着窗外村里的小孩嬉闹着放飞一个又一个的孔明灯，我偷偷的用英英姐送的彩笔画了下来。
我们花了两周的时间利用午休和吃晚饭的时间完工，老班一直在旁边陪着我，还给我们买了零食。
最后我们班里的板报获得了一等奖。
老班喜滋滋的拿着奖状进来，重点夸了我，任命我为宣传委员和板报组的组长。
我都脸红扑扑的。
这是第二次，我得到的认可
第一次是英英姐。
15.
走出村子，我才发现，初中排名中上游的我在这只能排中下游。
第一个学期结束，我带着 35 名的成绩回家，班里有 52 人。
不出意外，我被妈妈骂了一顿。
「我不看着你，你就不学了是吧！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我给你老师打个电话！」
妈妈去卧室打电话了。
我在外面紧张的站着。
我怕老师说出来我画板报。
妈妈会骂我不务正业。
她出来了，瞥了我一眼。
「你们这老师挺向着你呢，还说你很努力，听说她好像刚毕业是吧，哼，果然没有老教师负责任！我给你说，你下学期进不了前二十，你就完了！」
我回到卧室，看到厚厚的假期作业和妈妈买的学习资料，鼻子一酸。
真的是我不够努力吗？
可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
16.
开学后，我到老班的办公室。
「老师，我想辞去宣传委员，推退出板报组。」
她很惊讶。
「为什么啊！」
「我觉得这影响到…了…我的…学习……」
我止不住的哽咽。
她让我坐下，看着我的眼睛，温柔的说。
「告诉老师，你喜欢画画吗？」
我点点头。
她笑了。
「那就坚持下去，能有一件你感兴趣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情是很难得的，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而且它与你的学习并不冲突。」
「我知道作为一个老师说这话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说，学习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它的确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一当它开始使人感到痛苦的时候，学习就失去了意义。」
「学习它本身的目的是使人的生活变得更好，更有意义的，而不是为了让你生活的全部都为了它让路的。」
「周粥，你自己想想，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默认你愿意继续当下去了。」
我回到教室，好久好久缓不过来，我感觉我的三观被重塑了。
毕竟，从小妈妈就给我灌输一切以学习为首，我改变命运走出去只能靠学习的观念。
现在苦点，长大就好了。
付初然突然凑过来，眼睛亮亮的问。
「小粥粥，这个月你准备画什么啊！」
17.
我没有再去找班主任。
我们班的黑板报仍然常驻一等奖。
为了使学习快速提升，一遇到不会的题我厚着脸皮去找付初然问。
她学习是班里前十。
一遍问不会，就问第二遍。
我知道这样很烦人，所以为了感谢她，我帮她买饭。
只有学习远超过妈妈的要求，我才能获得一点喘息的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18.
可是我好像永远都达不到她的要求。
二十名时，她要求我十五名，考到十四名时，要求我前十，好不容易考到第九名，她让我向第一名看齐。
「别人能做到的，你怎么就做不到，肯定是你还没努力！」
19.
学期末开家长会讲新政策分科的事。
老班说。
「虽然选理科报志愿时选择多，但我还是希望各位家长和孩子理性选择，毕竟考的分低，再多的选择都没用。」
我跟妈妈说。
「我想选物生政。」
这是根据我的小课排名来的。
可是妈妈让我选全理。
「听我的话选全理，等高考完你就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我听她的话选择了全理。
于是成绩掉至班里二十多名后就再没上去过。
无论我怎么努力。
20.
庆幸的事，分班后，我的班主任还是李冉冉，付初然和我在一个班。
五四青年节，学校举行合唱比赛。
老班说。
「这是高中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所以啊大家好好玩一下，你们想要什么样的班服，我给你们买。」
班里同学顿时开始沸腾。
「短裙，短裙！」
「jk！」
「小西装！」
「我要看腿，嘿嘿……」
「……」
我很疑惑，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喊着要穿裙子。
她们的妈妈不会骂他们不懂事吗？
21.
老班最终还真买的裙子。
白色衬衫，黑色短裙，刚刚到膝盖。
发下来的那天晚上，宿舍里的女生都兴冲冲的试衣服。
我犹豫不决。
付初然兴奋的在镜子面前转圈圈，瞥到床上的我。
「粥粥，你怎么不换啊？」
「我……」
「试试嘛，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我鼓起勇气穿上裙子，下床站在镜子前时，我被惊着了。
镜子里的女孩穿着裙子很靓丽，很青春。
我简直认不出来那是我。
付初然过来，眼睛亮亮的说。
「粥粥，好漂亮啊，你很适合穿裙子哎！」
我看着镜子里略显羞涩的女孩，露出了笑容。
22.
合唱比赛大获成功，老班给我们录了视频，拍了合照，发到了家长群里。
回宿舍后，我将裙子叠好放进柜子里，我要把它带回家和英英姐送我的小裙子放在一起。
23.
期末时，老班把我叫进办公室。
「粥粥，学校最近在统计有意向往艺术生发展的学生，你想不想学美术呢？」
我眨眨眼睛，有点惊讶。
「你现在的成绩正常发挥也就勉强上个一本，但是你走美术这条路的话，我觉你能冲击 211985。」
我没有说话，但是很心动。
「这个假期回家和你妈妈商量一下。」
「好的老师。」
24.
回家后刚进门，就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
「妈妈，我回来了。」
我推着行李箱想进我的卧室，妈妈开口了。
「停下，把你的行李箱打开。」
气氛骤然紧张，我听她的话打开行李箱。
她弯下腰开始翻腾。
翻出我的板报画稿和合唱时的裙子，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这次期末班里多少名啊？」
「27！」
「27？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就那这个名次报答我？」
「你在学校都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全把心思花到这玩意上去啦！」
她捡起画稿向我砸来。
「还有这裙子，你们老师给买的？那么短，你们老师这么喜欢，怎么她自己不直接光着屁股啊！你那老师脸上抹的比鬼都白，穿的花里胡哨的，我第一眼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老师，看看看，都把你带成啥样了！」
我咬紧嘴唇，明明我们班主任很好的，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
「妈，老师推荐我当美术生，说更容易考上 211985……」
妈妈对 211985 很是执着，我希望这样说能让她消消气。
「放屁！就画个山画个鸟就能上 211985？你们那老师坑人的吧，我现在就去给她打电话，这什么老师啊……」
我见她起身要去打电话，我吓坏了。
我跪下地上抱着她的腿，试图让她走不动。
我哭喊着。
「妈妈，别打，我好好学习，我不画了不画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你别打，别打……」
我都嗓子哭哑了才阻止了妈妈给班主任打电话。
我抹着泪回卧室去写作业。
再出来时，我的裙子被剪成了一条条抹布。
25.
虽然班主任很可惜我没走美术这条路，但还是尊重我的选择，没再继续劝。
我成了班里最努力的人。
早餐不吃，中午面包，晚饭面包。
午休我待在教室里刷题，跑操时还不忘背着单词。
晚上宿管不让熬夜学习，我躲在被子里举着手电筒刷题。
早上天不亮，我就洗漱完出宿舍在路灯下背诵。
可是效果并不显著，我的名次一直在二十多并未上升，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下降。
我也不止一次听到同学背后说我假努力，笑话我。
可是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26.
学校举办成人礼那天，是我 18 岁的生日。
虽然学校让大家都穿校服，可听的学生并没有多少。
汉服，西装，jk，洛丽塔……
女生们都跟花一样。
我穿着二手的洗的发白的校服站在表情严肃的妈妈旁边。
到了学生跟家长读信的环节。
我沉默不语。
「你的信了？」
「我没写。」
「没写也挺好，怪浪费时间的。」
「你看看这些孩子都穿的什么啊，稀奇古怪的，真不像样……」
旁边付初然的父母给她的信封里是十八张百元大钞。
27.
高考我考了 563 分，那年一本线是 518。
我上不了 211985，但能上省内不错的一本。
我早早就看好了，想去艺术学院学设计。
可是妈妈让我读师范。
白天被妈妈盯着填完志愿后，晚上我偷偷的改了志愿。
这可能是决定我一辈子的事，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28.
但，报志愿的最后一天，妈妈来到了我都房间，打开了我的电脑。
她拿着棍子让我跪下。
我站着不动。
她一棍子打向了我都膝盖。
我的腿一软，控制不住的跪下了。
她当着我的面修改了我的志愿，并把剩余改志愿的次数全部用光，然后提交。
她像小时候那样，一棍子打在我的背上。
「老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去搞那些有的没的，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是那么不懂事！」
她发完火走了，我无力的瘫在地上。
一股无力感侵袭全身。
29.
妈妈办了一个盛大的开学宴。
全村的人和不知哪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妈妈端着酒杯满面红光的接受者大家的夸赞。
「你家粥粥真有能耐啊，你以后可享福了。」
「老师好啊，女孩子家家的，稳定！」
「……」
我坐在一个角落默默的自己喝饮料，这场热闹与我无关。
突然一个黑影笼罩住我。
「粥粥长那么大了啊！」
我抬起头，看见令我永生难忘的那张脸。
肖彬彬穿着一身西装，还是一副斯文样，手里端着一个酒杯。
他居高临下笑着看着我的惊恐模样。
「怎么，粥粥不认识哥哥了？」
他的手伸了过来，我下意识打了过去，却挥掉了桌子上摆放的饮料，撒了他一身。
妈妈闻声望来，脸色难看。
「你怎么回事，快带你彬彬哥去卫生间擦擦。」
我还来不及拒绝，就被他揽着腰提了起来，强行带去了卫生间。
在窄小的空间，他压着我，凑近我耳边低语。
「粥粥也长成大姑娘了，嗯？」
我浑身使不上力，眼神空洞，流着泪。
突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
「完了，被人发现了，我又要被妈妈打了。」
可没想到肖彬彬一脸痛苦的蹲下了。
英英姐出现在眼前。
我瞪大眼睛，突然卸力般，靠着墙缓缓滑下。
她拿着手机对肖彬彬说。
「刚才我已经拍下了，你要再敢或把这事说出去，信不信我报警！」
肖彬彬脸色难看的捂着下面跑了出去。
英英姐抱住了我。
「粥粥，没事了啊，没事了……」
我开始哭，嚎啕大哭。
像是憋了好久的情绪突然释放了出来，此刻的，这十几年的。
她临走时，递给了我一张卡片。
「我开的美甲店在你的学校也有店面，这是我的电话，有需要就找我，别客气，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就行。」
她是从她妈妈那里听说我考上了大学，特意来参加我的升学宴的。
我是村里第二个考上大学的女生，第一个是英英姐。
30.
暑假我没再待在家里，我在付初然的介绍下去了一个寄宿制辅导班盯学生们自习，包吃包住。
两个月下来我赚了五千多。
开学前我扔掉了松松垮垮的内衣，买了一个束胸，一堆三四十的肥大上衣和下衣，并把头发剪短。
然后买了我的第一个触屏手机。
31.
大学妈妈没有再管着我，但我没有一刻松懈。
边打工存钱，边努力学习，我想考研去一个大城市。
英英姐也很支持我，假期她让我去她店里打工，给我开很高的薪资，还教我做漂亮的美甲。
她送了我几件漂亮的裙子。
「女孩子就该漂漂亮亮的。」
可我只是将裙子压在柜子的最低下，从没穿过。
在她的指导下，我开了一个自媒体账号，她说可以在上面分享我画的画。
渐渐的我积累了一些粉丝，从他们的夸奖中我努力汲取着一些认可和存在感。
这是我大学唯一的解压方式。
32.
幸运的是，我成功通过了一个 211 设计专业的笔试。
我开心的打电话给妈妈汇报。
却不想遭了一顿骂。
「你去读那破研干啥，你现在够当一个老师，还继续学干啥，有啥用！我给你说你乖乖的给我回来当老师，顺便照顾照顾你弟弟，他马上高中了。」
激动的心情被一桶冷水浇灭。
妈妈，你说学习改变命运，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命运啊……
33.
我终究还是没去参加面试。
弟弟学习不好，没有考上市一中，妈妈塞钱把他塞了进去。
她知道我这几年存了一点钱，就让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她怕她的宝贝疙瘩在学校住受苦喽。
我也花了一年的时间考上这个学校的编，如她所愿成为一名老师。
34.
毕业离校那天，我坐在学校里的长椅上，望天发呆。
这四年可能是我人生中最自由的四年了，要结束了啊！
「师妹。」
一个人做到了我旁边，隔有一个人的位置。
我转头，惊讶。
「师哥！」
苏南是当时一对一接我的师哥，虽然第一次见面时有点尴尬。
他伸手接我的行李我下意识的把毫无防备的他推倒了。
但是大学四年他对我很照顾，期末会给我发学习资料，考研时他也帮我推荐了一些很好的大学。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我记得毕业后他去另一个城市读研去了。
「我听说今天你们毕业，我就过来看看，也顺便逛逛母校。」
「喏，给你的毕业礼物。」
他把一个小礼盒放在了长椅中间，我拿来打开。
是一个精致的蝴蝶发夹。
「好看吗？」
他歪头笑着问我。
「陪老姐逛商场是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很适合你。」
阳光下，发夹散发着五彩的光。
这么漂亮精致的发夹真的适合我吗？
「我说，认识了那么久，咱还没个合照，今天你毕业，不介意合照一个吧？」
我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介意呢，这四年谢谢师哥照顾了。」
「客气啥啊！」
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发给了我。
意气风发的少年和被一条无形的线拴着的我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
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35.
于是我开始了白天被学生气的半死，晚上被弟弟气的半死的生活。
弟弟是被溺爱长大的，理所当然的觉得每个人都该围着他转。
塞钱进市一中的大部分都是公子哥大小姐，除了我弟弟。
他们穿名牌，谈旅游，我一身的衣服都赶不上他们一双鞋子价格的零头。
我弟弟眼红，吵着闹着也要穿名牌。
可我哪有钱啊！
我从小和弟弟也没什么接触，都是他在外面疯玩，我闷在卧室学习。
我和他没什么感情，他吵的实在狠了，我就整夜整夜住在学校宿舍里不回去。
但他并没有消停。
36.
今天刚踏进教室我就感觉不对劲，学生们的窃窃私语，男生们那让我不舒服的视线……
下课后，我的课代表，一个很认真努力的小女孩来找我。
「老师，您一会看看手机，您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舅舅是律师，有什么困难您可以来找我。」
我不明所以，只能点点头，回办公室后，我打开手机。
发现好几个媒体平台都有一个热搜。
#二十多岁年轻女教师洗澡视频曝光！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慌忙点进去。
视频里洗澡的视频赫然是我。
评论不堪入目。
「我认识她，平时看着怪平的，没想到这么有料啊！」
「二十多岁，女教师，洗澡，今晚知道看哪个台了。」
「我尝过她的味道，不错！」
「我这有无码的，限一百人，速来。」
「……」
眼前发黑，呼吸困难，我跌跌撞撞的跑回宿舍，关紧门。
37.
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任由我的清白就这样毁的清清白白。
我仔细看着那个视频，不是 p 的，这的确是我的身体。
这个角度像是从门缝偷拍的。
我家里除了我就是我弟弟。
可是他没有理由做这些啊。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几天在学校碰到他，他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衣服。
我恍然大悟。
如果他为了钱拿我的视频去裸贷，那么一切就说通了。
我靠在门上，气的浑身发抖。
这是我的亲弟弟啊。
38.
等天黑后，我才离开学校，偷偷摸摸的回家。
路过一个小胡同时，一双大手把我拉进黑暗中。
「那小子还真狠下心啊！」
「不过着钱花的也值，这小妞果然很有料！」
「呦，还是个处呢，值了！」
「……」
不知道有几双手扒下我的束胸，撕下我的裤子。
我绝望的想。
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38.
可是我没死，我被英英姐捡了回去。
她看到了视频，连忙赶了过来。
家里，学校里都找不到我，她大半夜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在巷子里捡到了比垃圾还脏的我。
我要去洗澡，可是英英姐制止了我。
「你先别洗，我们去警局，你身体里这些东西都是很好的证据！」
我摇头，哭着。
「不！不！我不去！」
英英姐抓着，让我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不去？」
我只是摇头，不说话。
「你感到羞耻是不是，你不想闹大对不对？」
「我告诉你周粥，你是受害者，错的从来都不是你，感到羞耻应该是那些猥亵你的人！」
我看着英英姐，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我。
我终究还是去了警局，告诉了警察我经历的和听到的一切。
警察小姐姐温柔的跟我说。
「这一切我们都会查清楚了，你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39.
最后一切水落石出，弟弟用我的视频借了不正规的裸贷，因还不上钱我的视频被传到网上，最后弟弟用我的身体交易所有的欠款一笔勾销。
我问他。
「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一脸无所谓。
「还亲姐姐呢，连钱都不给我花，再说了，妈妈说你以后的一切都是我的，那你的身体也是喽，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震惊到说不出话。
妈妈收到通知也赶来了。
我一脸委屈的迎上去，却被她的一巴掌打懵了。
「你这个小白眼狼！把自己的清白毁了，还非得把你弟弟送进局子是吧！」
我不可置信。
「妈，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他害的？要不是你不给他钱，他能去借钱，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读书就是为了让你把你弟弟送进局子？你书都读到屁眼里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你弟弟才 15 岁啊，你真给你那爹一样，没有心啊……」
她不断拿手打着我。
我也不动，就任她打。
几个警察过来把她拉走。
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母亲对女儿的心疼，全是恨意。
冰冷的眼泪慢慢划过脸颊。
可我也才 23 岁啊。
40.
搞裸贷的那些团伙因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强奸罪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弟弟因未成年进了少管所。
我退了之前的那套公寓，又租了一套新了。
辞了工作，我整日整夜待在我的公寓里，拉着窗帘。
我想了我之前的生活，像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被迫走向自己不愿去的方向。
我突然觉得我不是妈妈的女儿，而是工具，她逼迫我学习也不是为了改变我的命运，而是她的命运。
为了被丈夫抛弃的她能在村里抬起头，她要培养一个有出息的孩子。
而以她短浅的眼界和学识，最出息的就是成为一名老师，体面又稳定。
她又舍不得她的小儿子吃苦。
为此我成为了她的牺牲品。
我突然一切都想明白了。
我这几年过的真是懦弱又眼瞎。
傻傻的认为她一切都是为我好。
41.
英英姐说。
「我就给你一周的时间颓废，一周过去后我来接你。」
今天是最后一天。
上午我把窗帘拉开，进行了大扫除。
下午，我画画。
晚上，我拿出电脑开始我的第一次直播。
我的这件事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讨论度很高。
我刷到好多帖子都是关于女性话题的。
我突然发现，有很多女性在儿时都有过被性侵的经历，甚至成年后被猥亵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她们大部分都被羞耻封住了嘴，只能自己默默的舔舐伤口。
42.
一开始直播间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我画画积累下的粉丝。
当有人认出我是洗澡视频的主人公时，大批的人涌入直播间。
我拿出下午画的绘本。
「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讲一名村子里的小女孩的故事。」
我从高考改志愿讲到研究生弃考。
我从喜欢花裙子讲到裹上束胸，套上肥大的衣裤。
我从被人人称赞的邻家哥哥猥亵讲到被亲弟弟用我的身体做交易换钱。
我在讲一个懂事的女孩子养成。
直播间人越来越多。
评论区从开黄腔，人身攻击到逐渐被来自四海八方的女生霸屏。
她们写着小作文讲述自己的经历。
期间我的直播间被封了一次又一次。
我也开了一次又一次，直播间的人数只赠不降。
第二天，霸占热搜的是。
#世界在女性的裙摆下诞生，却不许女性的裙摆飘扬#
#懂事的女孩不穿花裙子#
但热搜只存在了一会就被明星的各种八卦替代。
43.
英英姐来接我了。
我穿上压在柜子最底层的裙子，卷了头发，带上蝴蝶发夹。
虽然有点不习惯，但真的很好看！
以前的手机卡我丢了，办了一个新的手机卡。
来到一个新的城市，我租了一个新的公寓，很敞亮。
英英姐的美甲总店在这，她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学设计，我要重考读研究生。」
于是，我在她的美甲店边打工边准备我的考试，偶尔在网上分享绘画。
日子过的忙碌又充实。
44.
录取通知出来那天一个出版商上找到我。
她们很喜欢我那次直播画的绘本，她们想出版。
「现在很多家长都对性难以启齿，导致很多小孩子的性教育做的不到位，我们觉得你画的画风很可爱，很适合小孩子，也很形象。」
我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45.
我学的服装设计，导师苏倩是一名 43 岁的酷酷的女孩。
起初我找不到导师，是她主动找的我。
她没有结婚，她与她的爱人相爱恋二十年。
她说。
「我还没享受够这个世界呢，干嘛要结婚，我一想到那些亲戚，仪式头都大了。」
「结婚后你们也能这样过啊？」
「不的宝贝，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不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没有准备好就结婚是对两个家庭的不负责任。」
假期她与她的爱人带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服装展，认识了很多牛人。
我见识到了一个我曾经接触不到的世界。
导师问我以后想设计什么样的衣服。
我想了想。
「我想设计无论是大胸，还是小胸，无论是胖妹妹，还是苗条身材，什么样的女孩都穿着舒服好看的衣服。」
她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
「很朴实无华的想法啊！我喜欢！」
46.
研究生毕业那天，英英姐给我办了一个宴。
我只邀请了我的导师和她的爱人。
至于我的母亲和弟弟，我已经好久没关注了，只会在每个月往她的卡上打四千。
结果我在桌上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南身着西装，朝我举了举杯。
「师妹，好久不见。」
我嘴巴微张，有点惊讶。
英英姐笑着说。
「我请他来的，当时你出事时，他联系不到你，一直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
导师在一旁说道。
「当时他小子找我，说有一个很有潜力的女孩让我收了她。」
苏南捣了捣她。
「姐！」
导师撇了撇嘴。
「这有啥，我收她又不是因为你，我是看她网上的那些画很符合我的胃口，真以为你面子那么大啊！」
我看到苏南耳尖红了，扑哧笑了。
那么多年，我对男生已经没有那么排斥，我遇到了很多温暖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男生一伸手就会下意识把他推倒的敏感女孩。
我主动敬了他一杯。
「谢谢师哥那么多年的照顾和关心。」
他比之前更成熟了，但眼里透着的光似乎还是之前那个少年。
「别这么客气，你今天很漂亮。」
虽然这几年有不少人夸我漂亮，但每次我还是很开心。
「不过如果带上我送给你的蝴蝶发夹，一定更漂亮。」
我愣了。
导师怼了他一下。
「臭小子，油嘴滑舌的。」
我开心的笑着，感觉，真好。
我要把我丢失的青春统统都补回来！
47.
我在这所城市定居下来。
导师帮我推了博，博士毕业后我留了校，偶尔也会在网上接接单，周末和英英姐，苏南等小聚一下。
一天早上走进办公室，我听见同事们聚在一起聊天。
「这……怎么这样……真看不出来……」
我好奇的走过去，问。
「什么啊？」
「就是这个高中老师，名校毕业，党员，高级教师还是优秀班主任，你知道他怎么滴吗，他猥亵他的学生，还拍照威胁。」
「不过这次他可踢到硬板了，其中一个女生好像是哪家的大小姐，家里可厉害了，根本不管他的威胁，直接把他告上法庭了。」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机。
页面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张以前经常晚上让我从噩梦中惊醒的脸。
是肖彬彬。
真是恶人自有报应。
我笑了笑，下午约好和苏南去游乐园玩，我要先去英英姐的店里做个不灵不灵的美甲。
可不能让这种人渣影响我的好心情。
48.
英英姐在给我做美甲时，说。
「粥粥，你想知道你妈妈和你弟弟现在怎么样吗？」
「怎么样？」
「你弟弟出来后也不上学了，就光在家赖着，没学历没工作只有案底，没有女孩愿意嫁她。」
「你妈呢，精神有点不正常了，一看到村子里打扮的漂亮点的小姑娘就上去又打又骂，有一次甚至要来扯我妈的红旗袍。」
「你想回去看看他们吗？」
我摇摇头。
「不去，我怕我一看到他们我就心软。」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冷血啊？」
她笑了。
「有啥冷血的，你别瞎想乱想的。」
我看着灯光下的英英姐，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纹，我轻轻的问。
「英英姐，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啊？」
「我啊，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在咱村里这很常见，但是我很幸运, 我妈妈读过一点书, 所以她不顾我爸那边的反对，拼命干活供我读到了大学, 她不想我过她那样的日子。」
「后来挣了一点钱后, 我就想着回村资助一些女孩读书, 可是我资助的没一个成功念到大学的，于是啊，我意识到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 但有些孩子她就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学不会, 这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所以我渐渐的有点乏了。」
「之后我听到你上了大学, 就想着一个村出来的照顾一下，后来啊，我就感到很心疼，我不想看到一个女孩子就这么被毁了，我要拉你一把。」
「好在，你真的很勇敢，也很坚强。」
我鼻子有点酸。
我很不幸, 同时也很幸运。
我有一个不太快乐的童年，有一段很黑暗的经历。
但我遇到了很多温暖的人, 他们帮助我一点一点的爬出深渊。
49.
我终究还是回村了一趟。
家里破旧的小屋堆满的垃圾，弟弟坐在垃圾堆里打着游戏, 满头白发的妈妈在厨房做菜热油。
锅热了好久, 都开始冒烟了, 妈妈都没有动弹, 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啥，就这么呆着。
我眼看不对，冲了进去关掉火。
妈妈一把抓住我。
「是周粥是吧, 你回来了, 你终归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不懂事……」
她一顿, 情绪突然变得激烈。
「你穿的这是啥，小三……臭贱人……」
我挣脱她跑了出去。
她没有追上来，在厨房大喊大叫, 独自发疯。
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小屋，估计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今天就正式和过去的我道个别。
50.
我在村子里逛了逛，好多人家的房子都翻新了。
突然我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我, 我回头一看, 竟是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回头，她吓了一跳。
我蹲下来，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她小步小步的挪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孙希河，五岁, 现在上大班, 喜欢跳舞。」
「大姐姐叫什么啊？」
「叫我粥粥姐就好。」
小女孩眼睛亮亮的。
「粥粥姐, 你的裙子好漂亮啊！」
「是吗？」
「嗯嗯，我以后也想穿那么漂亮的裙子，在大舞台上跳天鹅的舞。」
说着, 说着小家伙还真踮脚扬起胳膊跳了起来。
「那我一定要去看！」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拉勾！」
「好啊！」
我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
「拉勾上轿，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