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接二连三地死人。
如果不尽快抓到厉鬼，所有人都会死。
厉鬼，就混在我们中间。
但是，在追查过程中，我的身上，也发生一些不正常事件……
1
我叫税香，西南通灵师家族的小女儿，是世上灵感最强的人，目前是大学生。
我从小就不想做通灵师，抗拒学法术，故而目前只是个半吊子。
「香香，你去哪儿啊？」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扭过头，看到范小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埋怨道：「你别老一个人走啊！学校千叮万嘱，我们行动的时候，最好多人行动，而且不要去僻静地点，你怎么老往后山跑呢？」
前段时间，我们学校很多人不明原因自杀，有人跳楼，有人跳湖，学校吓坏了，干脆放学生假。
歇了一个月，学校总不能一直关下去，便又把学生叫回来上课，结果城里又开始接二连三死人。
只有我知道真相，学生之所以接二连三自杀，是因为厉鬼作乱。
我还参与了除灵活动。
通灵师陆家，我的未婚夫陆成雪说，他已经带人在学校做过仪式，净化校园，理论上学校应该已经清理干净，没有鬼了，但以防万一，希望我能用阴阳罗盘继续检查学校有无异常。
每天，我都会带着阴阳罗盘到处巡逻，此事避着我的室友。
望着范小雪，脑海里奇怪的画面一闪而过，像是有人拿着刀子扎向我，但仔细回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范小雪走向我，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下意识后退一步。
奇怪，小雪明明很可爱，我为什么会怕她？
「随便走走啦。」我赶紧把罗盘藏进口袋。
「不要单独走，没听说最近咱们 C 城出了连环杀人犯吗？天天都死人呢！」范小雪惊恐地说。
我心头一沉，最近 C 城的确经常死人，且死状极其凄惨。
人们议论纷纷，说是连环杀人犯干的。
但我总觉得，不像是人类做的事。
自从阴脉打开，天地间阴气大盛，魑魅魍魉力量大增，极有可能到处作恶。
我想着心事，范小雪上前挽住我的胳膊，笑着说：「走走走，吃饭去，今天二楼麻辣烫打折哦。」
她的手臂非常凉，我打了个寒战。
范小雪长相很可爱，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声音也很幼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说她是初中生都有人信，是个十足的甜妹。
可有时候，我总觉得不自在。
我们手挽着手去食堂吃饭，范小雪嘴里轻轻哼着歌。
我好奇地问道：「小雪，你最近似乎很高兴？」
范小雪扭头朝我笑：「对啊，我太高兴了，嘻嘻。」
她双手环住我的腰，嘴唇凑到我耳边，轻轻呵了口气：「香香，我们是好朋友吧？」
我点头：「当然啦。」
范小雪继续笑眯眯地问：「那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吗？」
「呃？」我一下子愣住。
永远在一起？这不是情侣之间才说的话吗？
我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身体忽然传来剧痛，范小雪的双手像是钢筋铁骨，不断收缩，几乎快把我的腰勒断了。
「好……好啊。」我赶紧说，「你快放开……」
范小雪没有放开我，双手依旧死死箍着我的身体，她仰起脸，眼珠子往上翻，嘴巴几乎裂到脑后：「真的？香香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开始大笑，神情扭曲，声音尖厉刺耳，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好痛，快放开我，好痛！」
我用力挣扎，范小雪身上忽然开始结幽蓝色的冰。
冰层顺着手臂传到我身上，一寸一寸地将我冻结。
「永远在一起吧，香香……」她声音变得混沌不堪。
2
「香香！香香！」
我陡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范小雪抱住我的腰，仰头望着我：「你怎么啦？」
我出了一身冷汗，举起手，根本就没什么冰。
摇摇头：「没什么。」
「香香，最近你很不正常哎。」范小雪担忧地说，「走着走着忽然开始发呆。」
我揉揉脑袋，勉强道：「没事。」
最近这段时间，我老是忽然陷入幻觉，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难道是之前和厉鬼搏斗的后遗症？
我决定休息两天，不再调查学校里的情况。
到食堂时，我偷偷又用阴阳罗盘测试范小雪，罗盘毫无动静。
也对，我用罗盘测试过她很多次，都没问题。
小雪怎么可能是鬼呢？
可能最近太累，有点神经过敏吧。
「香香！小雪！」
另外一个室友李
卿在食堂冲我们快活地招手，我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饱饱的麻辣烫，回去午休。
趁着两人睡觉，我赶紧到走廊给陆成雪打电话。
每天我都会给陆成雪汇报学校里的搜查情况，毕竟我只是个半吊子，需要他帮我指路。
「罗盘没有任何反应。」我说。
「这一个月来，你天天探查都没有任何发现。」陆成雪说，「那学校应该没问题了。」
「找到镇灵石了吗？」
「还没有。」
陆成雪目前到处乱跑，就是在追查镇灵石的下落。
陆家阴脉上的镇灵石被人盗走，阴脉里的阴气扩散，导致天地间阴气大盛，鬼怪横行。
倘若不尽快找回镇灵石，必将天下大乱。
「我们已经到你们家开阴脉，利用你们家的镇灵石感应，必然能找到我们家丢的那块。」陆成雪说。
「开我们家的阴脉？」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疯了？」
在华夏，有一南一北两条阴脉。
一条由陆家镇守，一条由我们税家镇守，镇灵石是封印阴脉的工具。
现在陆家的阴脉打开，鬼魂四处作恶，如果再开我们家的阴脉，两方阴脉齐开，整个华夏不彻底玩完？
「只有镇灵石能感应到镇灵石，我们也没办法。放心，这次我们会特别小心，一旦感应到镇灵石方位就马上封阴脉。开阴脉时间应该在这个月最后一天，到时候两方阴脉全开，天地阴气将达到前所未有的浓度，鬼怪必然出世。你的灵感很强，那几日你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3
和陆成雪聊完，我看了一下时间，6 月 23 日，还有 7 天就月底了。
心情特别沉重。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心事重重。
下午和范小雪、李卿上课，三人一如往常。
上到一半，有个学生忽然冲进教学楼，大声道：「杀人了！杀人了！」
教室里乱成一团。
「在哪儿？」
「在教学楼后面的花坛里！」
惊叫声响彻教学楼，所有学生疯了一般跑出去。
我顺着人流也跑出教室，赶到事发地点。
那里围着几个人，隐隐可以看到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身上……飘着邪气！
我悚然一惊。
学校有鬼！
我拿出阴阳罗盘，罗盘的指针第一次急速转动，一会儿指向尸体，一会儿指向北方。
指向尸体时数值只有一格。
指向北方时，数值居然有七格！
七格！
意味着是个非常强的厉鬼！
我下意识地朝北方跑，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拉住我的衣服。
「香香，你去哪儿？」
我回过头，范小雪站在我身后，娃娃脸藏在头发里，五官显得十分阴郁。
「我……」
我低头看罗盘，指针又缩回中心，一动不动。
两道邪气都消失了。
「我们回宿舍吧。」我反过来抓住范小雪的手，「咱们一起。」
学校停课了，所有学生不得外出宿舍。
这样也好，可以避免无辜之人惨死。
我给陆成雪打电话，告诉他发生的事。
他说：「那就留在宿舍里，别出去。」
我这次听他的话，决定不再继续探查，毕竟自己只是个半吊子。
然而，学生们不愿意被封禁。
半夜我听到有人惊呼，立即惊醒了，起身道：「小雪，李卿！」
无人回应。
「小雪，李卿！」我大声呼喊，借着暗淡的光线朝两人方向望去。
这一望吓我一跳，两人的床铺都是平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小雪，李卿！」我赶紧抓起手机打开手电筒照过去，两人床铺上根本没人。
不可能啊，关灯前，我明明看到她们都上去了。
我赶紧爬下床，打开灯——封禁后，学校不再断电。
咔嗒，灯光大亮。
我转过头，看到李卿和范小雪的被子鼓鼓的，她们分明躺在床上。
「香香，你在干吗呀？」范小雪忽然转过头，揉着眼睛，「这么晚叫什么？」
「没事……」我心跳如鼓，难道刚才又是幻觉？
范小雪放开揉着眼睛的手：「不要吵啊。」
「啊啊啊！」我吓得后退一步。
范小雪的脸在她的揉搓下忽然烂掉了，肉一块块掉下来，血水滴落被子上。
我推开宿舍门，拔腿就跑。
外面黑洞洞的，非常冷，像是冰窟窿。
到处都是幽幽的蓝色冰块，天地似乎被冻住了。
我赶紧跑向楼梯，四周的冰层急速增加，在我来不及反应之前，身体就被冰层困住。
「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动作渐渐僵硬，最后再也无法动弹。
「香香！香香！」
我猛然睁开眼，看到范小雪和李卿担忧的脸庞。
李卿按住我的手臂：「香香，你又做噩梦了？」
我大口喘息着，坐起来环顾四周，我睡在床铺上，李卿和范小雪都在，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冰。
「没事……」
我捂住汗湿的额头。
又产生幻觉了。
奇怪，我可是通灵师，怎么会频繁产生幻觉？
而且产生的幻觉都与冰有关，太不正常了。
天光大亮，我们下床洗漱，忽然间，李卿大叫：「天啊，又死人了！」
手机里传来一则消息，昨晚男生寝室有人偷跑出宿舍，死在外面。
4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学校。
到 7 月 1 日只剩下 6 天时间，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我用半吊子的法术画符，准备分发给周围的同学。我还给家里打了电话，让他们送点儿符咒过来。
家里只送符咒不派人，因为要镇守阴脉，符咒并非像阴阳罗盘那般贵重，他们快递了一大包给我。
6 月 30 日那天，我终于收到包裹。
拿到符咒后，我立即送给李卿和范小雪。
两人收好。
我又把符咒发给其他同学，有些人收了，有些人骂我是神经病。
7 月 1 日那天，南北双方阴脉全开，世界阴气将达到前所未有的浓度。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
我手持阴阳罗盘、符咒，神经崩到极点。
然而等了一天，等到睡着，什么事也没发生。
等我醒来又是半夜，楼道里惊叫声、跑动声响成一片，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我赶紧起床，推门而出。
外面走廊上站着许多穿睡衣的女生。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女生惊惧地说。
「什么地方死人了？」我问。
「男、男生宿舍。」女生牙齿咯咯作响。
有人把图片拍了上传，男生宿舍那边连着三个寝室的人，全死在床上。
家里给我快递的符咒，我都发给周围的人。
男生宿舍那边进不去，隔得又远，我没有发符咒，没想到死这么多人！
按照这个速度死下去，早晚学生都会死光。
我给陆成雪打电话，告诉他情况。
陆成雪说：「香香，我们封印了阴脉马上过来，刚才我们已经探查到，镇灵石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我一愣：「离我不远？」
「对。」
我哭着道：「陆成雪，快来救我……」
我真的要崩溃了。
自从阴气大盛后，我不敢再招魂，因为招来的鬼魂有可能没有神智，大开杀戒。
此刻，我真的孤立无援。
陆成雪似乎心软了，说：「好，你等我，我先赶过来陪你。」
「你快点儿啊！」我哭着挂掉电话。
打完电话，我隐隐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但又一时间想不出来。
5
7 月 2 日，天上的阴云消散了一些。
我们所有人都在宿舍里静静等候。
下午，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通。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陆成雪说。
我跑到阳台上，看到陆成雪在楼下朝我招手。
我心里涌起强烈的依赖感，想也不想地冲下楼，离开宿舍。
阿姨拦住我：「不行，现在不能出去。」
我朝她狰狞大吼：「滚开！」
她坚持不放，我狠狠推了她一把，从她手里抢过钥匙，打开门冲出宿舍楼。
「陆成雪！」我高兴地跑到陆成雪身边。
阿姨追上来，我朝她大吼：「滚！」
陆成雪皱眉。
我哭着道：「我太害怕了。」
随后抓住陆成雪的手：「带我走。」
「出来也好，学校里太不安全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陆成雪松开眉头，拉住我的手往前跑。
跑着跑着，我忽然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陆成雪和我虽然有未婚夫妻关系，可我们并没有那么熟，为什么我昨天会哭着求他救我？
我隐隐觉得，推倒阿姨，抢夺钥匙这种事，好像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学校里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我忽然开口：「陆成雪，镇灵石在这个地方吗？」
奇怪，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陆成雪边走边说：「目前探测的情况就在附近。」
「陆
成雪，我好害怕。」我扑进他怀里。
太奇怪了！我为什么要扑进他怀里啊！
陆成雪愣了一下，抱住我。
刹那间，我的神智开始恍惚。
又来了……每次神志恍惚，我都会产生幻觉。
这次我咬牙，坚定地保持清醒。
我听到自己说：「陆成雪，我爱你。」
什么？
等等，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我的手往兜里掏去，意识到那是什么，我惊得睁大眼睛，想大声喊叫。
但发不出声音。
等等，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噗嗤——
我掏出一把刀，捅进毫无防备的陆成雪腹部。
陆成雪不可思议地盯着我，捂着肚子倒地。
我快要疯了。
是幻觉吧！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想不到吧……」我听到自己大笑着，举着血淋淋的刀，慢慢朝陆成雪靠近。
不要！
不要！
我拼命呐喊，但身体不受控制了。
我举起刀，用力朝满脸不可思议的陆成雪刺了下去……
6
「啊啊啊！」
我尖叫着，眼前一片漆黑，片刻后我猛然睁开眼睛。
这次，我彻底清醒过来。
完完全全地清醒。
我躺在一个冰窟窿里。
四周全是邪气凝成的冰。
而我被冻在冰层里，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我的眼珠转动，透过冰层看到上方冰面的倒影——巨大的冰块里封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那是我。
被剥掉人皮的我！
我的灵魂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想起一切。
那日，范小雪将我引到后山，和她厉鬼姐姐一起，用秘法留我一口气，然后活生生剥掉我的人皮！
她的姐姐，穿上我的人皮，伪装成我出去了。
还把我的灵魂封印在人皮内，导致我忘记以前的事，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我是灵感很强的通灵师，真正的身体被封印在冰层里，我的灵魂经常和冰层里的身体产生灵感联系，故而会有被冰层困住的幻觉。
范小雪的厉鬼姐姐藏在我的人皮里，当她想要杀人的时候，就会挤走我的灵魂，用我的人皮作恶。
学校里的人，是我杀的。
城市里的人，也是我杀的！
不，应该说，厉鬼利用我的人皮在阳光下行动。
她们之所以留我一口气，是因为……
我的眼珠往右边转。
冰层上方，放置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镇灵石。
我是灵感最强的人，镇灵石和我适配，我是最好的容器，她们舍不得我死。
她们杀陆成雪，是因为陆成雪说了一句话：「镇灵石就在你附近。」
她们害怕陆成雪带人找到镇灵石，故利用我猎杀陆成雪。
我猜测，她们不只会猎杀陆成雪，很可能，会用我的人皮猎杀我的家人！
我必须阻止一切！
7
我闭上眼睛，巨大的引力传来，当我再度睁眼时，已经回到人皮里。
和范小雪共用一具身体。
「嘻嘻，你醒了啊。」一道冰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不愧为灵感最强的人，居然这么快就能觉醒。」
是厉鬼范小雪！
我悚然一惊。
环顾四周，我们依旧在空荡荡的校园里，陆成雪捂着汩汩流血的腹部，躺在地上挣扎。
范小雪举起刀，再度刺向陆成雪的心脏！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用力控制身体，阻止她加害陆成雪。
举着刀的手停在半空。
趁着这空隙，重伤的陆成雪挣扎着向学校外面狂奔。
「啧，真麻烦。」范小雪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忽然反手将刀扎向额头，额头被扎出一个洞，随后她用刀沿着洞往下划拉，从额头、鼻梁、嘴唇、脖子，一路划拉到腹部。
剧痛传来！
「啊！」我惨叫。
范小雪割开我的人皮，扔下刀，双手捏着人皮用力往两边剥。
「好痛！好痛啊！」我说。
「谁叫你不听话？」
她脱掉我的人皮，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干尸。
那具干尸已经枯萎了，两排牙齿露在外面，鼻端成为凹洞，枯黑的眼眶里，眼睛却是水灵灵的。
干尸将我的人皮完全脱下来，卷吧卷吧扔到旁边的草丛里，冷笑：「乖乖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她拔腿狂奔，甩着细长的四肢，以非
人类的速度追踪陆成雪而去。
我的灵魂在人皮里，痛得蜷缩成一团。
不行，不能让她杀掉陆成雪。
我忍住疼痛，挣扎着向草丛外爬。
可我只剩一张人皮，没有骨骼肌肉，全身柔软无力，刚摇摇晃晃站起来跑两步，又垮了下去。
我继续站起来往前跑，整张皮在风中摇曳，手脚软趴趴地甩着。
「啊啊啊！」
转角处走出来一个学校职工，看到在我一张人皮在跑，吓得摔倒在地。
我也被他吓一跳，整张皮一下子垮掉了，躺在地上像一块摊开的鸡蛋饼。
我实在等不及站起来跑了，干脆拼命往前蠕动。
或许是天赋，我居然很快适应目前的状态，蠕动着人皮以极快速度往前飞奔。
跑到校门口，我一眼便见到干尸和陆成雪在打斗，我迅速蠕动到干尸身边，用力缠住她的脚踝。
「快跑！」我朝陆成雪大喊。
干尸动作受限，陆成雪拿出一张符咒点燃，朝她轰过去，干尸身上燃起火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也被烤了一下，下意识松开干尸。
陆成雪弯腰一把捞起我：「香香，是你吗？」
「是我。」我说，「我知道镇灵石的下落。」
陆成雪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干尸，一边跑一边将我卷吧卷吧裹起来，抓在手里往外狂奔。
干尸挣脱火焰追踪而来，我说：「这边！」
我熟悉周围地形，带着他朝阳气旺盛的地方而去，逃离干尸的追踪。
8
陆成雪将我装进他的背包里，跑进医院。
医生为他紧急处理伤口。
陆成雪伤得很严重，腹部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休息。
「到底怎么回事？」陆成雪问我。
我从背包里蠕动出来，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陆成雪沉着脸听完，说：「陆家和税家的人都在封印阴脉，暂时赶不过来。」
「那该怎么办？」我着急，「范小雪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鬼怪力量变得很强，那个范小雪，我对付不了。」陆成雪脸色苍白，他流了很多血。
「是因为阴脉全开的原因吗？」
「嗯，两条阴脉全开，鬼怪力量成倍增长，通灵师的力量在削弱，我们根本不可能收服范小雪。」陆成雪说，「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拿到镇灵石，赶紧将阴脉封掉。」
「可镇灵石在她们的巢穴里，那个洞里邪气极重，都能凝聚成冰了，凭我们俩目前状态，根本不可能闯进去拿到镇灵石。」
陆成雪沉吟片刻：「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谁？」
「小叔叔陆鸣森。」
我愣了一下。
「他女朋友赵媛，原本就是厉鬼，吃掉周颖后变得更强，如今阴气大盛，她的力量又增强了，而且她一直保留着神智，可以沟通，对付范小雪不成问题。」陆成雪说，「唯一的问题，小叔叔和我断了联系，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们。」
我思索片刻，说：「或许我能找到他们。」
「你？」陆鸣森疑惑。
我犹豫地说：「曾经我和哥特猫猫……哦，就是赵媛……我们俩是网友，我记得她的微信号，不知道她现在还玩不玩微信。」
「你和厉鬼是网友？」陆成雪震惊，「不愧为厉鬼的团宠。」
事不宜迟，陆成雪边感叹边输入微信号，找到一只橘猫的头像。
「对对对，就是这个号。」我说。
陆成雪发出申请。
我们俩屏息等待。
两分钟后，申请通过。
我让陆成雪发语音，凑在话筒边说：「猫猫，是我，香香！」
「哎？香香？」
我号啕着说：「猫猫啊，我太惨了！我差点死了啊！」
以前和猫猫在一起时，她就是个网络喷子。
我嘴笨说不过别人，她都会替我出头。
是个很仗义的朋友。
那边很快发来语音电话，询问怎么回事。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情况说了出来，猫猫怒道：「你男人真废物，保护不好自己的未婚妻，好意思说是陆家天才！」
陆成雪沉默。
「媛媛。」一道温和有力的声音道，「陆成雪是我侄儿。」
「哼，管他是谁，他就是废物。」
「媛媛，如果不是陆成雪有意放水，当初我们不可能逃出陆家。」
那道男声，应该是陆成雪的舅舅陆鸣森的。
「小叔叔，帮帮忙。」陆成雪道。
那边的声音消失了。
我和陆成雪屏息静气，等待回复。
「要我帮你们可以，但有一个条件。」陆鸣森说。
一分钟后，我们达成协议。
猫猫说：「
香香，给我一个誓约。」
我：「好。」
「想和我见面吗？」
「想，立即，马上！」
邀请厉鬼见面，属于建立誓约，以后无论天涯海角，厉鬼都会追随而至。
9
片刻，病房的空间开始扭曲，誓约之门出现在空中，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穿格子衬衣，看起来像个老实程序员。
女人穿着女仆装，长相美丽可爱。
我从背包里爬出来，咕涌咕涌地蠕动到地上，泪流满面：「猫猫，帮帮我们吧。」
赵媛惊了一跳，将我从地上捡起来，扒拉两下，找到我的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整张人皮悲从中来，啜泣道：「我被范小雪剥了皮。」
怦怦怦。
门忽然被粗暴地敲响。
「开门，换药！」外面的护士尖叫，「快开门！」
强烈的邪气从门缝里流出。
我们对视一眼，明白范小雪追过来了。
陆鸣森拉开窗帘，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建筑。
「我们被拉入了幻境。」他语气肯定地说，「厉鬼应该影响了医院里的鬼魂，让他们来攻击我们。」
赵媛凝神，摇头：「进入幻境，我与外界的联系断掉了，没法开誓约之门。」
陆成雪捂着腹部，沉声道：「那只能从内部找到出口。」
我懊恼：「要是阴阳罗盘在这儿，就能找到范小雪的本体，抓到本体就好办了。」
说完，我忽然想起我被剥掉皮后拿着罗盘到处走的情形，如今想来，那个罗盘，应该是假的，否则不可能测不出我人皮里裹着的厉鬼。
「那就闯出去吧。」赵媛挑了挑眉毛，将我卷吧卷吧成一捆，插进她的胸口，脸上毫无畏惧之色。
……呃？
这位置比较尴尬。
我埋在她的大胸里，费力地探出个头，想找她身上的口袋试图钻进去。
「别乱动。」她呵斥我，将我重新按回胸口，「这衣服没口袋。」
我不敢再动了。
陆鸣森拉开病房门，浑身是血的护士拿着针筒冲进来，尖叫着往他身上扎。
赵媛一拳将她揍飞：「走。」
医院的走廊墙壁全是血，灯光昏暗，奇形怪状的病人伸手朝我们扑来。
群魔乱舞，阴森可怕。
赵媛当先开道，一拳一个小朋友。陆鸣森扶着陆成雪，跟在后面行进。
陆成雪快速测算方位，说：「在上面，大概五楼位置。」
赵媛踹开楼梯口的小鬼，带领我们上五楼的第二个房间。
「就是这儿，连接外界的通道。」陆成雪肯定地说。
他是陆家天才，他说了算。
「就这儿吧，行！」赵媛一脚踹开房门，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鬼魂。
陆成雪掏出符咒准备驱散鬼魂，被陆鸣森抢走了：「会伤到媛媛。」
陆成雪抓狂：「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伤到她！」
陆鸣森表情冷漠：「这可是陆家的符咒，至纯直阳，媛媛是厉鬼，万一伤到了呢？」
陆成雪：「……」
两人争执间，赵媛已经清理完大片鬼魂，开出一条通道：「吵什么，走啦！」
三人一张皮走进通道，陆成雪捏起法诀，房间里忽然出现一个空洞。
那是幻境连通外界的通道。
在鬼魂的咆哮声中，我们赶紧从通道里钻出去。
10
走出通道，依旧在医院里。
医院整洁干净，人来人往，毫无异常。
「范小雪没追出来哎。」我说。
赵媛轻哼：「那当然，我这么厉害，又人多势众，她肯定不敢出来挨揍。走吧，带我们去找镇灵石。」
我是唯一知晓镇灵石地点的人，说：「回学校。」
很快，我们来到学校后山湖边。
「镇灵石在哪儿？」陆鸣森推了推眼镜。
我从赵媛胸口气喘吁吁地钻出来，说：「就在下面。」
三人一起跳进湖里，水里极冷，越往下游阴气越浓。
我有点担心受伤的陆成雪，想回头却被赵媛按回衣服里。她是厉鬼，在阴气浓郁的地方如鱼得水。
沉到湖底，旁边出现一个洞穴，我们游进洞穴，又一路往上游，很快钻出水面。
洞穴里到处都是冰，温度低得让人怀疑在南极。
我一张皮冷得缩成一团，贴着赵媛取暖，但赵媛是鬼，她没有体温，我贴了个寂寞。
「那是什么？好可怕！」赵媛指着冰层里的鬼东西惊呼，「厉鬼吗？不太像啊，好像是个活人。」
我探出个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被剥了皮的身体，对不起，吓到你了。」
赵媛：「嘤，的确有点可怕。」
陆成雪走到冰层前围着我的身体打转，赵媛犹豫地问道：「要不要碎冰将她取出来？」
陆成雪皱眉：「香香的情况太诡异了，暂时不清楚这具身体取出来能不能活。」
轮到我害怕得嘤嘤嘤。
「镇灵石。」陆鸣森抬起头，看向封印我身体的巨大冰块上方，晶莹剔透的石头。
「快拿下来。」陆成雪捂着肚子说，他被范小雪扎了两刀，失血过多，如今又在冷水里浸泡，已经到了极限。
陆鸣森爬上冰层，伸手去拿镇灵石。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利剑划过，撞飞了陆鸣森。
陆鸣森从冰块上摔下，被赵媛眼疾手快地接住。
他的胸口出现巨大的伤口，仿佛被野兽的利爪撕裂。
镇灵石旁边的冰层上，蹲着一具黑漆漆的干尸，身体枯萎到极点，只有一双眼睛仿佛儿童般清澈灵动，在眼眶里咕噜噜地转动。
范小雪！
「找死！」赵媛抱着陆鸣森，勃然大怒，她的脸上出现许多裂痕，嘴角往两边裂开，露出鬼态。
「我不是你的对手。」干尸范小雪的声音依旧可爱清脆，「不过，你敢攻击我，我就杀掉税香！」
她举起两只干枯的爪子，用力插入冰层，两只手越伸越长，一路向下，抓住了冰层里我冷冻的身体。
冰层哗啦啦裂开，仿如雪崩。
干尸抓起我被剥了皮的身体，冷笑：「你们想要镇灵石，还是想要税香？」
11
山洞一下子陷入僵局。
我居然成为了人质。
我想不行啊，悄悄从赵媛胸口钻出去，一张皮贴着地面蠕动。
范小雪眼珠转向我：「香香，你想做什么？」
我僵硬片刻，从地上坚强地站起来，只有一张皮，站得非常勉强，软软趴趴、飘飘忽忽。
「小雪，你到底想干吗呀？」我劝道，「你拿到镇灵石，放开阴脉，又把镇灵石养在这里，知不知道会天下大乱？」
「那又如何？」范小雪说。
我朝赵媛使了个眼神，赵媛忽然朝范小雪扑了过去。
我闭眼，灵魂顷刻间回到身体里，用力抱住范小雪。
范小雪猝不及防被我抱住，没法施展身体，被赵媛捅穿了胸口。
她发出一声尖叫，放开我迅速后退。
我连滚带爬地跑出冰堆，捡起地上的人皮跑到陆成雪身边。
陆鸣森强忍伤口疼痛，跑进冰堆里翻找镇灵石。
「你们都跟我死！」
被赵媛逼到绝境的范小雪，忽然大声尖叫，随即冰堆中间爆发强烈亮光。
「不好，镇灵石被启动了！」陆成雪说。
巨大的净化力量席卷整个山洞，赵媛身为厉鬼，最怕镇灵石的净化之力，惨叫着瘫倒在地，而启动镇灵石的干尸范小雪，也躺在冰层里气息奄奄。
周围的气温开始回升，邪气凝聚的冰层迅速融化，原本被冰层覆盖的山洞到处都是水。
镇灵石只影响鬼魅，不影响普通人，陆鸣森艰难地爬起来，抱住不断惨叫的赵媛：「我们走……」
「谁也别想走。」干尸范小雪坐起身，她的身体在不断融化，声音尖利怨毒，「所有人都要死！」
陆鸣森气得冲上去踢她一脚，干尸瞬间四分五裂。
尸骨蠕动间，范小雪忽然叫了一声：「小雪……」
然后化成一堆白骨。
我直觉哪里有问题，为什么范小雪要启动镇灵石净化山洞，难道只是为了对付赵媛？
可我、陆鸣森、陆成雪都不受镇灵石影响啊！
冥冥中，脑子里灵光闪过，我急忙冲上去拉住抱着赵媛下水的陆鸣森：「别下去！」
「为什么？」他神情凶狠。
「人类范小雪在里面！」我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一柄刀忽然从水里钻出，刺入陆鸣森的后腰。
12
从一开始，范小雪就是两个人。
准确地说，一个厉鬼，一个人类。
范小雪叫厉鬼为姐姐，我猜测可能是双胞胎。
当初我防着厉鬼，结果却栽在人类范小雪手里。
如今，历史重演。
厉鬼范小雪不惜启动镇灵石，目的在于压制能力最强的赵媛，剩下的一堆伤兵残将，就由人类范小雪出手。
我迅速拉起陆鸣森和赵媛，陆鸣森反应也快，赶紧上岸，却把赵媛扔进水里，试图送她出去。
水面剧烈冒泡，紧接着，赵媛又被扔上岸，在镇灵石的镇压下不断惨叫。
她的身体，在不断融化！
哗啦。
范小雪穿着游泳课买的蓝色连体泳衣，提刀走出水面。
「你们敢杀我姐姐……」她神情扭曲，上岸就开始疯狂追砍陆鸣森。
陆鸣森毫无反抗之力，我和陆成雪赶紧上前阻拦，均被范小雪砍伤。
范小雪的搏击能力非常强，我被剥了皮，陆成雪中刀，陆鸣森也被砍了两刀，根本不是人类范小雪的对手。
赵媛已经没了声息。
情急之下，我放弃自己的身体，灵魂钻进人皮，趁着范小雪追杀陆鸣森和陆成雪，用人皮裹住赵媛，将她拖进水中，远离被镇灵石净化的山洞。
救了赵媛，我的灵魂再度回归肉体，至于沉入水底的人皮，已经顾不上了。
我们三个在山洞里和范小雪兜圈子，范小雪似乎享受猎杀的乐趣，举着刀冷笑：「继续跑吧，我会一刀刀剐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赤脚追上我，举刀就砍。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砍死时，陆成雪忽然挡在我身前，生生挨了一刀。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满心震动。
陆成雪声音冷静：「别怕，我会保护你。」
「哟，真深情呢！」范小雪嘲讽，手上毫不留情地再捅陆成雪一刀。
我简直要崩溃了，哭着质问：「范小雪，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这样戏弄有意思吗？」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她咯咯直笑，「知道吗税香，我挺嫉妒你的。我们家很穷，重男轻女，我和姐姐生下来就得为弟弟而活。原本我们读不成书的，是姐姐放弃读书机会，出去打工，坚持让我上学。后来她又嫁给村里的包工头赚了 20 万的彩礼钱，说服爸妈坚持让我读高中，她当时才 16 岁啊！」
「我们天天做牛做马，却得不到一丁点儿善意，我上学穿最烂的衣服，吃不饱穿不暖，我以为别人知道我的境况，会同情我，帮助我，结果呢？我想得太天真了！那些人嘲笑我的穿着，嘲笑我的口音，还以欺负我为乐。」
「为什么啊？因为我是弱者！欺负我不会有什么后果，这就是世道的规矩！这样的人生，你怎么会懂？只有姐姐一直在帮我，可她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范小雪眼眶里流下泪水，神情充满仇恨。
「只要能让姐姐复活，我什么都愿意干！后来，终于有人帮我复活姐姐，只要阴脉全开，天地沦陷，姐姐就可以永存！我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可你们……你们却杀了她！」
她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前，神情扭曲到极点：「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范小雪再度举刀。
哗啦——
旁边的水道里忽然冒出一个人，举枪道：「警察，不许动！」
所有人都惊了，尤其是范小雪，满脸错愕，似乎完全没想过灵异世界里居然会冒出警察。
陆成雪咳嗽一声，苍白着脸笑道：「没人告诉过你，反派死于话多吗？」
13
范小雪回过神，不再犹豫，举刀刺向他。
砰——
枪声响起。
范小雪中枪倒地。
直到我们全部从水底转移到岸边，我都没回过神——为什么警察突然来了啊？
这种情况，好比前段时间我拿着罗盘天天防备厉鬼，结果被人类范小雪给捅刀子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厉鬼大战天昏地暗，我都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结果凶手忽然被警察抓了……这也太离谱了啊！
我们坐在岸边休息，陆鸣森忽然扭头问陆成雪：「是你吧？」
陆成雪脸色苍白，神情却很愉悦，他从怀里掏出手机说：「感谢 XX 牌手机，防水抗揍，信号还稳定，以后我们都用 XX 牌手机吧。」
原来，这小子腹部被扎刀，打斗过程中派不上用场，厉鬼开启镇灵石净化山洞，他也意识到人类范小雪会出现，便趁机拨打了 110，还一直开启手机定位。
「既然是人类犯罪，那么交给警察叔叔就是最好的方式。」他笑着说，「厉鬼能召唤人类帮手，我们也可以。」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
「我妹妹好惨啊！呜呜呜，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严惩坏人！」旁边传来赵媛的哭声。
她穿着女仆装，已经从鬼态变成人态，哭兮兮地在警察面前告状。
「放心吧，我们会从重处罚的。」警察说。
赵媛跑到我身边，含泪道：「你看我妹妹，她这样子，活下来都难啊，说不定明天就死了……那个范小雪，就是杀人凶手！妹妹，你死得好惨啊！」
……喂，我还没死呢。
我望着赵媛，赵媛一边哭一边小声说：「还不快躺下装晕，妈的，最好让范小雪被枪毙！」
我的身体开始发痒，被剥了皮后，一直被冰块冻着，可能神经也被冻结了，当时又惊险刺激，没什么感觉，现在泡过水后，浑身痒得我想跳楼。
「好痒！好痒啊！」我惨叫起来。
实在受不了这种奇痒，我的灵魂屁滚尿流地脱离身体，钻进人皮里。
人皮沉在湖底，我张开人皮，咕涌
咕涌地蠕动着浮上水面，悄咪咪地从湖边蠕动到陆成雪身边。
陆成雪抱着我的身体大喊：「香香！香香！快叫救护车！」
此时已经天黑了，现场混乱，我悄悄爬到陆成雪身边：「我在这儿。」
陆成雪转过头，眼疾手快地将我卷起来，塞进衣服里面。
救护车呼啸而至，将我们一干人拉到医院，我的身体被送进 ICU 抢救。
14
半夜，夜深人静。
我、赵媛、陆成雪、陆鸣森在病房里偷偷摸摸地聊天。
「镇灵石被警察当成证物放在警局里，我已经告诉父亲，他会安排人接洽。」陆成雪说。
陆鸣森和赵媛盯着他。
陆成雪笑了笑说：「放心，父亲答应不追究你们的事了。」
「欧耶！」赵媛高兴得跳起来。
当初我们召唤他们帮忙，他们提的条件就是——不再追究他们俩的过错。
陆成雪替陆家答应了，如今也说服了陆家人。
「但得做正式登记。」陆成雪说。
我从枕头旁边蠕动到被子，趴在陆成雪身上：「这么说，以后猫猫得住在陆家？」
登记后的厉鬼，相当于式神、打工仔，由通灵师看管，除非必要不得外出。我当初读大学，式神也没带过来。
赵媛提起我整张皮，笑着说：「对啊，以后要经常来见我哦。」
「好哒。」我说。
不久，陆家人赶来 C 城，带走陆成雪、陆鸣森和赵媛，以及最重要的镇灵石。
两天后，陆家阴脉被封印。
自此，南北两条阴脉彻底封印，天地间的阴气渐渐消散，再也没有那么多厉鬼作乱了。
城市、学校不再死人，警察通报，范小雪为连环杀手，被判处死刑。
但很快，她便失踪了。
陆成雪给我打电话：「香香，之前在山洞里我发现里面有一个聚阴阵，而且时间比较久了，应该是通灵师的手笔。范小雪的背景我们调查过，出生在 X 省的小山村里，毫无通灵背景，应该不知道镇灵石的信息。」
我说：「镇灵石失踪那段时间，我和范小雪几乎都在一起，她没时间去偷盗镇灵石。」
陆成雪：「香香，还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你说吧。」
陆成雪：「镇灵石离开阴脉，灵气会溃散，慢慢变成普通石头，但用合适的灵物滋养，就可以继续保存……」
我：「你想说，我就是那个合适的灵物吧。你猜得没错，当初范小雪没杀我，而是剥掉我的皮镇压在冰层下，就是为了滋养镇灵石，毕竟，我是世间灵感最强的人。」
陆成雪：「你们学校后山那个湖，从风水上讲，是极好的滋阴之地，再布置聚阴阵，简直是养妖魔鬼怪的宝地。可以说，倘若聚阴阵发展壮大，成为第三条阴脉也有可能。当初将周颖做成厉鬼的人，是在学校外面布置聚阴阵，手法比较粗糙，周颖也闹得有点大，容易被人发现，但山洞里的聚阴阵，却非常隐蔽，连我当初也没查到，说明布置阵法的人必然是个高手。」
我沉默片刻：「当初将周颖制成厉鬼的道士，抓到了吗？」
陆成雪：「抓到了，他之前在人间为达官贵人看风水，赚了很多黑心钱，又想得道长生，便想用将式神做成鬼王增强力量，一则提升实力，二则保护自己。但他对山洞里的聚阴阵毫不知情。」
我：「嗯。」
陆成雪沉默片刻：「香香，我想说的是，你考上大学，并非偶然，因为你是最适合的灵物。」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我望着前方精巧的牌匾出神。
此时的我置身在一片鸟语花香的山林间，前方绿荫处，露出古朴的建筑一角。
我深吸一口气，拖着行李箱，走进税家的大宅。
15
「香香回来啦！」
「香香！」
无数鬼魂飘过来问候我，我一一打过招呼，走进主宅。
一个熊孩子跑过来，将手中的小木剑刺向我的腿：「香香姐姐，看剑！」
「别闹。」我挥手赶他走。
熊孩子忽然绕到我身后，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往下扯，一边扯一边扮鬼脸。
然后，我披在外面的人皮被扯下来了。
「啊啊啊！」熊孩子吓得嚎啕大哭。
我慌慌张张地重新披好人皮，对赶过来的小孩妈妈说：「不好意思，吓到他了。」
「香香姐姐是鬼啊！」熊孩子哭着解释。
「瞎说！」
小孩妈妈给他屁股一巴掌，骂骂咧咧地将他抱走了。
我走进古色古香的内宅，绕过屏风，走到蒲团上跪下：「奶奶。」
正在潜心拜佛的奶奶回过头，惊讶道：「香香？你怎么回来了？」
我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能回来，
奶奶很惊讶吗？」
奶奶沉默。
「奶奶，从小我经常见鬼，被吓得哇哇大叫，一直都是你在安慰我。」我望着她，眼眶微微泛红，「你劝我说以后走得远远的，过普通生活，不要继承家族传承，还耐心为我选了个遥远的大学，真是辛苦您了。如今想来，你让我到那所大学，实际上是为了做你的工具，奶奶，我真的万万没想到，害我的人会是你啊！」
奶奶脸色愠怒：「你在说什么呢。」
我起身，走到屏风后拉过行李箱，放到奶奶身边打开。
范小雪安静地躺在里面。
我捏了个法诀，范小雪渐渐苏醒过来。
监狱里的范小雪，是我让赵媛偷出来的。
因为一旦她死了，证据就没了。
奶奶神情终于震惊。
范小雪站起身，指着奶奶道：「是她，她就是姐姐的主人，她说只要姐姐成为鬼王，就可以永远存在，姐姐受到聚阴阵影响，才在城市和学校里大开杀戒，吸食普通人的血肉。」
「胡说什么？」奶奶大怒。
范小雪道：「我有信物。」
奶奶脸色大变。
我安静地对奶奶说：「奶奶，我已经把所有经过告诉爸爸妈妈了。」
房门被推开，爸爸妈妈面色沉重地从屋外走进来，同行的还有大师兄他们。
「母亲，你为了复活大哥，竟然糊涂至此！」爸爸神情难过地说道。
「别叫我母亲！你又不是我生的！」奶奶狠狠瞪向爸爸，「我唯一的儿子只有一个！」
我吃了一惊，爸爸居然不是奶奶亲生的？
「你们先出去。」爸爸说。
我们所有人退出门外。
走出门，范小雪立即道：「我已经答应帮你指认，我姐姐呢？」
我叹了口气，说：「你姐姐被镇灵石净化了，她的灵魂不在我这里。」
「什么？你不是说她的灵魂还在吗？」范小雪死死盯着我，眼中冒火，「你骗我？姐姐不在了？你一定在骗我！」
她冲上来要掐我脖子，被师兄弟们拦住。
我示意师兄弟们放开她，认真说道：「范小雪，你姐姐被镇灵石净化的意思，是她的邪气被净化，灵魂投胎转世，自然不在我手里。」
「可能你误会了，以为镇灵石净化就是抹杀她的灵魂，其实不是的，镇灵石只会净化邪气和怨念，强行超度亡灵。」
范小雪呆住。
大师兄说：「她没骗你。」
我道：「难不成，你还想让她用那副鬼样子继续在世间停留吗？你姐姐化成厉鬼逗留世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范小雪望着我。
我说：「她被净化之前，最后叫的是小雪两个字。」
范小雪待了片刻，忽然捂住脸，痛哭失声。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急切地说：「快送我回警局。」
「什么？」我疑惑。
「我杀了很多人，只能以死谢罪。」范小雪抹掉眼泪，笑着说，「如果死得早点儿，早早投胎，说不定又可以做她的妹妹呢！」
16
我派人将范小雪送回警局。
妈妈找我聊天，告诉我奶奶想拿镇灵石的原因。
「你爸爸，是过继的孩子。你奶奶一直不甘心，想复活她真正的儿子。」
儿子重病死掉后，她秘密将儿子做成厉鬼，一直放在别处养着。
她设置聚阴阵，饲养范小雪姐妹，就是为了让范小雪的姐姐吞噬普通人成为最强的厉鬼，再将她喂给儿子。
她还认为，镇灵石具有将厉鬼转化成人的功用，故而盗出镇灵石，用我的身体滋养。
但，这不过是一场痴心妄想。
或许她也知道其中的不可靠，多年来一直在犹豫，直到我 19 岁，她拿了两所大学的纸条给我：「香香，选一个吧。」
我说：「奶奶，你选的都是好的。」
然后随便抽了一个。
结果刚好抽中了她布置了阵法那所大学。
或许天意如此，她才决定继续实施计划。
几日后，奶奶死了，被家族除名。
涉及家族声誉，此事秘而不宣。
我未透露一丝一毫，但陆成雪似乎已经猜到真相，不过，他并未追问。
范小雪被执行死刑，据说，她死的时候是笑着的。
听到消息，我怅然若失。
我回到房间，拿起手串走到祠堂，里面周颖的灵魂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我捏起法诀，释放她的灵魂。
「去投胎吧。」
17
陆家并未和我解除婚约。
我和陆成雪依旧是未婚夫妻关系，以前我很抗拒他，现在见到他，却莫名有点脸红心跳。
陆鸣森回到陆家，和赵媛一起经常出外勤，偶尔会跑到我家串门。
我和赵媛又开始组队打游戏，她依旧是个网络喷子，我的嘴替，把人骂得找不着北。
我的身体在渐渐恢复，很可怕，反正我不敢照镜子。
每天，我都靠披着人皮过活，最怕遇到熊孩子，生怕他们扯我头发。
一扯头发，整张皮都会掉下来，露出里面可怕的面容。
陆成雪却说：「你当人皮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我无语：「我当人皮的时候，差点把学校职工吓尿了，可爱个屁啊。」
陆成雪忽然靠过来，轻轻吻了我一下：「在我眼里，你所有形态都很可爱，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
我想了想，轻轻点头：「嗯。」
陆成雪握住我的手，我也回握他。
「你说周颖下辈子还会这么惨吗？」
「不会。」
「范小雪会找到她姐姐吗？」
「会的。」
「骗子。」
「心诚则灵。」
是啊，心诚则灵。
希望每个人，都有个好结局。
